翌日,晨光熹微。
阮惊雀从睡梦中苏醒,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细细观察,灰白的床单、房间里冷色调的布置和她的房间迥然不同。
屋内干净整洁,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完完全全是一个新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的地方。
紧张感油然而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阮惊雀并未感觉身体有任何不适,除了头还有点晕,她不会是喝醉了吧?旋即猛地一惊,像是需要再确认什么似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好,仍然是她昨天穿的那条白裙。
脑海里仔细回忆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从婚礼现场出来之后自己就打车去了醉梦,喝了杯酒,然后就回左苑找姜知芋,后面发生了什么就没太大印象了。
可现下分明不是那个熟悉的房间,难道昨晚给她开门的不是姜姜?
越想越慌乱,阮惊雀着急忙慌地去找自己的手机,视线一转发现手机就在旁边的柜子上正充着电,位置醒目,一下就能看见。
她拔下充电线开机,未接电话、微信信息、短信,还有各种app的弹窗广告接二连三地涌了出来。
阮惊雀随意点开几个信息,大致内容都是关于她在哪儿,怎么没回信息、不接电话,有昨天晚上她妈妈和姜姜发的,也有今天早上她爸爸打来的电话。
她正准备给爸爸回个电话,恰逢姜知芋的电话打了进来,按下接听。
“谢天谢天,你终于接电话了,昨天怎么回事?给你发了那么多信息都没回,那个点你平常不是还没睡觉吗?”
好了,这下阮惊雀十分确定,昨天晚上她并没有跟自己的好姐妹在一起。
她迫切地问,“你昨天没回来吗?”
“你没看信息?昨天我不是去看了长辈嘛,谁知道晚上准备回来的时候收到对方公司将谈合作的时间提前到了今天早上的信息,我看了下机票就只有当晚的飞机,明天一早去肯定赶不上了,也来不及回去拿行李,没办法就直接去机场飞往邻市了,这不刚谈完就给你打电话了。”
阮惊雀:“好,我知道了,我没事,等会再给你回电话。”
正要挂断——“等等等等……先别挂,我先说啊,下次不许玩消失,你都不知道昨天晚上我有多着急。”
阮惊雀笑着安抚,“知道了姜姜,工作辛苦了,我等你回来。”
挂断后阮惊雀给爸爸回了一个电话,本以为会得到些只言片语的关心,可第一句话就让她的心沉了下去。
“阮阮,你昨天晚上怎么没回家?”
语气说不上好,还带着些质问。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见耳边传来妈妈的声音,“我不是跟你说了我知道她在哪儿吗?你态度给我好点!别刚回家就搞这副德行。”
“住一个男人家里怎么行!”
“那人家小梁你又不是不认识!”
“认识又怎么样?都好几年没见了,谁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电话的另一头不知道怎么就吵了起来,阮惊雀听着头隐隐作痛,她也不想继续听下去了,“爸爸妈妈,我等会就回家,到时候再说。”撂下这一句话,就把电话给挂了。
阮惊雀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爸爸,二十多年来给她的感觉都是温温和和的,和妈妈争吵的次数少之又少,因为他总会在妈妈生气前意识到自己不能在争辩了,随后再去哄、去讲道理、去解决问题,这个度他总是把握得很好。
她跟爸爸谈不上亲近,总觉得有一点距离,但似乎又和平常的家庭无异,可能是因为,爸爸最爱的永远都是妈妈吧。
这一年来,妈妈因为工作的原因生她的气,爸爸好像单独找她的次数多了起来,充当她和妈妈之间的和事佬,她时常觉得爸爸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可每次类似今天的这种情况,爸爸的反应总会比妈妈还要更强烈。
阮惊雀一开始是觉得父母是担心她才这么说的,可每次不管是电话或是见面的第一句话,得到的都是冷冰冰的质问,她开始反思,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是因为她让他们觉得丢脸了吗?所以才会不许她这样,又不许她那样。
总之很矛盾。
可现在已经不是封建社会了,而她也已经长大了。
但不回家的情况除了异地上大学需要住宿外,统共也就那么一两次,她也没办法再去深究。
就在她走神的几分钟里,喜鹊早已经越过虚掩的门晃着尾巴进来了,似是知道不能上床,于是他来到床边“喵呜~”了一声,吸引某人的注意力。
听见小猫的动静,阮惊雀回过神,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心都化了,激动地跳下床把小猫一把抱在怀里,一边rua着他那胖嘟嘟的大圆脸一边欢快地说着,“你怎么这么可爱!”连鞋都来不及穿。
她似乎忘了,自己现在正处在一个怎样的境遇中。
已经在门外站了几分钟的男人听见房间里传来的动静低低地笑了声,看来这猫也没白养,总算发挥点作用了。
他缓冲了几秒钟,敲了敲门,“阮小姐?”
某人根据刚刚电话里的争吵,这一只猫,以及门外突然响起的那一声“阮小姐”,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了,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里。
她始终无法忽略这个事实。
自己竟然睡在了只见过一面的相亲对象家里!而且似乎还是他的卧室!
这是什么惊世骇俗的情节!
她的清汤大老爷啊!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直接面对风暴吧。
她轻抿了下唇,不知带着怎样的心情抱着小猫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喜鹊瞧见主人来了,丝毫没有要从温暖怀抱里下去的意思,甩了甩尾巴,冲他叫了几声,有点傲娇,似乎在说:“看,我任务完成得怎么样?”
没等男人说话,阮惊雀晃了晃手里的小猫,莫名来了句:“这是……你养的猫吗?”
梁怀叙余光瞥见她光着的脚丫,耳边传来她说话的声音,挑眉失笑,似有点无语,又觉得她很可爱,“这难道,不明显吗?”
阮惊雀尴尬地干笑两声,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脑干缺失了,“他叫得还挺好听的哈……”
努力克制住脸上的表情,梁怀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轻咳一声,“要不,让他再给你叫两声听听?”
喜鹊不知是听懂了还是因为没人理他,竟真的配合地叫了两声。
阮惊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她感觉自己的脚尖已经蜷缩了百八十遍了,内心疯狂跟自己说,一点都不好笑!阮惊雀你不会说话就别说!!!啊啊啊……谁来救救她啊!!!此刻急需一个社牛姜知芋……
见女孩已经尴尬得不成样子了,梁怀叙没忍心放过了她,“好了,洗漱完出来吃早餐,一次性洗漱用品都放在卫生间里了。”
他顿了顿,出声提醒,“记得穿鞋,床边的拖鞋是新的,但我这里只有男款没有女款……”
“没关系没关系,我马上过去。”
阮惊雀感觉自己的嘴皮子从来没有说这么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