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建飞的脸色变得愈发黯淡,眼神中充满了痛苦,道。
“三百人……三百人啊,他们大多都是飞沙城的孩子,跟着我出去……谁能想到……活着回来的……竟然只有不到十人……”
“我作为他们这次行动的队长,没能把他们都安全带回来,我对不起他们,更对不起他们的家人!三百个家没有了丈夫,没有了儿子,没有了父亲……”
“今晚,城主说要给我摆酒宴,我……我真是他妈没脸去……”
这个向来坚强无比的飞沙城卫兵队副队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泪水从这个男人眼眶中夺眶而出,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
梅花,道。
“既然如此,那你干脆加入我们,跟我们走,离开这座飞沙城。”
田建飞摇了摇头,道。
“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出生在这座城,也在这座城长大,这座飞沙城有着太多的东西难以割舍。”
“虽然无颜面对城中百姓,只求留在这座飞沙城,用自己的余生来还债。”
田建飞越说越激动,更多的泪水涌了出来。
公子赶紧站起身,走到田建飞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田大哥,这件事你也不要太过自责。”
“谁也没有想到,这次的行动会如此惨烈,如果不是有你带着飞沙城兄弟们跟黑旗军拼命。”
“恐怕现在,我们一个人都不可能活着回来,这件事情上,你已经尽力。”
梅花沉默着,她的心情也十分沉重,随即轻轻提起一边的茶壶,缓缓地给众人添茶。
茶水注入茶杯的声音,在这压抑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梅花和公子离开田建飞的家时,夕阳的余晖如同一张金色的大网,缓缓地撒向大地,此时已然是傍晚时分。
天边那一片片绚丽多彩的晚霞,宛如被巧手的画匠精心描绘出来一般,美得让人陶醉。
然而,此刻的梅花和公子却无心欣赏这美景,他们的心情都略显沉重。
田建飞一脸真诚与热情,邀请他们一起前往城主府赴宴。
田建飞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希望他们两个能一起去,那样的话,他自己也不至于太尴尬,。
然而,梅花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拒绝了田建飞的邀请,她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无奈,平静道。
“田兄,我们的身份实在特殊,不宜在公众面前过多露面,要不然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她不再多言,带着公子转身就走,两人的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落寞,径直朝着杂货铺的方向走去。
回到杂货铺后,梅花就像一阵风一样,没有片刻的停留。
她迅速走进自己的房间,动作麻利地收拾起自己早已打包好的随身物品。
她心中似乎早已有了明确的计划。不一会儿,她就拎着一个简单的包裹走出来,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
那匹马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急切,扬起蹄子,嘶鸣一声,便驮着梅花疾驰而去,只留下一阵滚滚黄尘在街道中弥漫。
梅花离开之时,给公子和火鸭留下两匹健壮的快马。
按照梅花的安排,公子和火鸭他们两个要等到明天把杂货铺里的货物全部处理妥当,才能够离开飞沙城。
该走的人都走了,杂货铺只剩公子和火鸭两个人,晚饭吃的是火锅。
公子回想起自己刚到这里的时候,吃的第一顿饭就是热气腾腾的火锅。
那时候的他,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和憧憬,满心欢喜。
没想到如今到了即将离开的时候,最后一顿饭同样吃的也是火锅。
只不过这最后一顿火锅比起第一顿火锅可要丰盛得多。
各种食材摆满了桌子,让人目不暇接。梅花说过,杂货铺里的东西全部都由他们自行处理。
那一晚,公子就像一个饿了很久的人,狼吞虎咽地吃着。
他不停地往嘴里塞着食物,似乎想要把所有的烦恼、忧愁、不舍以及对未来的迷茫,都一股脑地转化为强烈的食欲。
他的脸颊上沾了汗水和食物的汤汁,但他却毫不在意,只是不停地吃着,仿佛只有把胃撑满,才能让自己的心情稍微好一些。
万籁俱寂的深夜,公子躺在那张并不算舒适的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他的心莫名的焦躁不已。
每一次翻身,床板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那黑漆漆的屋顶,总觉得心里好像缺了一块什么重要的东西,可一时又想不起来,这种感觉让他愈发烦躁。
就在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即将要被睡魔拉入梦乡的时候,突然间,他的脑海中如闪电划过一般,猛地想起了那个一直让他感觉有些异样的东西。
也许,那根本不能单纯地称之为一个东西,因为那实际上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公子瞬间清醒过来,整个人从床上弹坐而起。
他以极快的速度抄起放在枕头边那把秋龙剑,紧接着毫不犹豫地纵身从床上跳下来。
他的动作急切,穿上鞋子,就迈着大步急匆匆地朝着院子飞奔而去。
火鸭正沉浸在睡梦中,被公子弄出的动静吵醒。
他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看到公子像一阵风似的慌里慌张地跑出去。
此时的火鸭脑子还处于混沌状态,根本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大概公子是吃坏了肚子,急着要去茅房解决问题,便没有再多去理会,随意地翻了个身,又继续陷入沉沉的梦乡。
公子夺门而出,很快就跑到院子里。
他立刻弯下腰,将身子前倾,俯身查看那口没有一滴水的井。
月光如水,洒在井台上,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过去,他清晰地记得在这口井的下面,曾经关押着一个人。
可如今,这里马上就要人去楼空,曾经的一切都会物是人非。
那……井底这个人又该何去何从呢?
公子站在井边,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