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过,暗色渐浓,许府内的灯笼随风摆动,光线飘忽。
依稀可见一个身影左闪右隐,避开府内走动的人群,穿梭在暗夜中。
一炷香后。
“啊!”
一声刺耳的叫声打破了静谧的夜晚,紧接着是闻声而动的各路管事,管事们慢慢聚拢到声音来源处。
看着眼前这一幕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只见虞姨娘蜷缩在猪圈角落处,海棠红的肚兜包裹着两团白雪,若隐若现,白晃晃的纤腿上沾满了猪粪,她慌忙扯了散落在地上的罩衫遮住,满面惊恐地指着不远处的一头猪,
“快,快将这畜生打死!”
“这...这不好吧!”有厨房管事捂着鼻,别开眼,小声说道,“这猪可是前两日刚采买来的,准备养些时日,老夫人寿礼上要用的,若是现在打死可就不新鲜了。”
他拍了拍脑袋,讶然道,“我记得当时是买了两头猪,一公一母,那另外一头呢?”
很快另一声“啊”穿透而来,论音调和气势更加高亢。
有人辨出了声音,“是老爷!”
这下大伙都顾不上虞姨娘,如潮水般纷纷涌向正屋。
许侍郎缩在床头角落,一把抓过被子紧紧挡住重要部位,半个时辰前他明明还在和虞姨娘翻云覆雨,好不快活。可不知怎地睡了过去,醒来时却发现一头猪正拱着他的下身......
想到这,许侍郎羞愤欲死。
管事们冲进来的时候,只见那床下的猪正哼哼唧唧叫嚷着,黑溜溜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许侍郎,肥硕白花的身子欲往他身上蹭,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快将这头猪给宰了!”
许侍郎咬牙切齿地怒道,闭了闭眼,才冷脸看向匆忙赶来的管家,
“去给我查,这事到底是谁干的?”
许侍郎的话比虞姨娘的管用,管家领着管事们合力将猪赶了出去,又匆忙喊醒下人们,齐聚在前院,一一盘查起来。
“什么?虞姨娘被猪拱了,那猪是公的还是母的?”
“是公是母有区别吗?”
“那当然,如果是母的倒还好,如果是公的,虞姨娘可就清白不保了。”
“咳咳,那老爷呢?”
“老爷怎么样都是这府上的当家人,不管上的是公的还是母的,都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是不知道老爷往后办那事会不会有阴影?”
“你们二人瞎操心什么。这是我们每月赚四百文的下人该操心的事吗?”
十一隐在树上,嘴中叼了根细长的草,眼神玩味地注视着下方的人,翻了翻白眼,公子都说了要注意分寸,毁人清白的事他可不能干。
不到半刻。
门房又慌慌张张来禀称,许三爷在采春楼,为了一个姑娘和人动手打了起来,结果那二楼栏杆不知怎么突然断裂,许三爷当时正靠着栏杆,竟直接从二楼摔落下来,当场就昏了过去,现如今正在医馆救治。
管家听闻顿时脊背生凉,他这回可顾不得三更半夜,急忙派人去通知许老夫人、苏氏还有许侍郎,另一边又派小厮去打探许三爷的情况。
十一吐掉嘴中的草,心中不由暗想,这栏杆的质量也太差劲了吧!
背后猛然被人一拍,十一差点从树上掉下来,来人拉住他,十一惊道,“公子,您怎么来了?”
“见一个人。”宁竹鸣说完又郑重叮嘱了句,“收敛些!”
十一垂首恹恹道,“是,公子。”等他再次抬头时宁竹鸣已经不见踪影。
待许家主子齐聚在松鹤堂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许老夫人刚听管家说完,还没缓过神,有小厮再次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说是前院库房走水了,目前正全力救火中。
许老夫人顿觉眼前一黑,身子微晃,高嬷嬷上前扶住她,“老夫人,您要保重身体。”
许老夫人定神后先询问管家那两头猪的事,管家摇头道,
“盘问了下人们,都说不知道那猪是怎么跑到老爷房中的。后厨养猪的小厮说许是这猪的眼光比较高,一个看上了老爷,一个看上了虞姨娘,就合起来搞了这么一出。”
管家后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许侍郎怒目爆了粗口,“蠢货!你这说的是什么屁话!”
管家吓得一哆嗦,连忙跪下,“老爷息怒,小的也只是听小厮这么一说。”
苏氏阴阳怪气道,“老爷您也别生气,这虞姨娘花容月貌,身段妖娆,能让猪动心可是一点都不奇怪。”
也不知是哪位好心人想出的这招,真是大快人心。
“你——”许侍郎眼睛一瞪,指着苏氏道,“是不是你搞得鬼?你见我宠爱虞姨娘,故意使这下作的法子。”
“许渊,你别血口喷人,你我夫妻这么多年,你后院八个姨娘,你何曾见过我害过哪个姨娘?”苏氏顿时恼怒,气得浑身发抖,“倒是你,宠妾灭妻,如今为了一个虞姨娘,竟这样污蔑我。”
“我污蔑你?”许侍郎一拍桌子,“后院几个姨娘先后怀有身孕却莫名其妙地小产,难道不是你从中作梗?”
苏氏冷笑一声,反唇相讥,“老爷可有证据?无凭无据,便随意栽赃妾身,这难道就是老爷的为官之道?”
许侍郎还想张口驳斥,许老夫人一手扶额,摆了摆手,沉声道,“够了,你给我住口。”
叹了口气,对高嬷嬷道,“将虞姨娘送到城外庄子上去吧。”
“母亲!”许侍郎喊道。
“好了,此事就到此为止。”许老夫人一脸不耐,转而看向管家,“将那两头猪宰杀了,另外告知府内众人,不许再议论此事,否则家法伺候。”
高嬷嬷和管家领命下去。
不一会儿,出去打探许三爷情况的小厮回禀称,许三爷磕到了脑袋,满头是血,如今从医馆抬了回来,大夫说能不能醒来就看这几天。
这时,另外一个小厮进来禀报说,前院库房的火已经灭了,只是烧了些布料,其他倒无恙。
许老夫人心头是冰火两重天,一边庆幸库房没事,一边又担忧三子的病情,硬是强撑着没有倒下去。
想起陈掌柜今日之言皆都应验,翌日一早,天还没大亮,她就打发了高嬷嬷去城外恩济寺请了慧觉大师,慧觉大师仔细看了看,双手合十,微微一笑,说道,
“老夫人勿忧,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既是有高人指点,老夫人为何还要舍近求远呢?”
“大师言下之意?”
慧觉冲她点了点头,许老夫人心头一惊,这陈掌柜竟当真这般厉害?
与昨日不同的是,陈掌柜和伙计今日登门煮茶之时,受到了许老夫人贵宾似的接待。
陈掌柜心中明了,面上丝毫不显,不骄不躁煮好茶又恭敬奉上,“老夫人,您请喝茶。”
许老夫人道谢接过,浅酌一口便放下,“今日老身是有事要求助陈掌柜。”
“老夫人客气,若在下能帮得上忙,必当不遗余力。”陈掌柜拱了拱手。
许老夫人屏退左右,才将昨夜之事说了一遍,说完问道,“陈掌柜可有破解之法?”
陈掌柜起身在屋内踱步几回,沉思良久,最终停下脚步,面露忧色,“老夫人,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陈掌柜请指教。”
“指教不敢当。老夫人府中近来可有变故?若能将其返初,则纷扰自息,一切皆可有序。”
许老夫人蹙眉,“变故?”
仔细忖思了下才道,“要说近期的变故,就是给济舟定了亲事,可当时定亲之时,也和那宁二姑娘合了八字,说是金玉良缘。”
陈掌柜嘴角微微抽动,“老夫人,八字虽合,但姻缘难测,不然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怨偶呢?”
许老夫人点点头,心中踌躇,“若是别的倒还好说。可是济舟,老身实在不舍啊。”
“老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二公子往后说不定有更好的造化呢?”
许老夫人一时心意难决。
“祖母!”
温润如玉般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门被推开,走入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他依次见礼,举手投足间清隽淡然。
许老夫人眼眶盈着泪,扶着把手颤声道,“济舟,你终于舍得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