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立春这天,天气就旋即回暖了。
晚饭后。
洋子:“姨妈来信要我们回去过年,想去吗?。”
英粟儿高兴得要跳起来“太好了,我就喜欢去乡下过年。”
在家,英粟儿和英成一直不对付,洋子夹在中间,比他俩还紧张。
再说,三人过年要多冷清有多冷清,到乡下去,热热闹闹。
英粟儿向往不已。
英粟儿寻思着走之前是要和他们几人告别一下的。尤其凌维。
英粟儿选择了周末的晚上,英成通宵麻将,洋子轮休晚上在家。
“妈妈,就要外出了,我要去找肖笑言玩,会晚点回家。”英粟儿停顿一下,“可以不回家吗?”
“不行。”洋子果断拒绝。
“以前不经常在她们家睡吗?”
“你那时是小孩子,现在大姑娘了,不允许在外过夜。”
“好吧,那就多玩会,晚点回来。”
英粟儿想着那三个字“我爱你”,还是不知所措。
她到肖笑言家,天气回暖,火炉拆了。
屋子里倒没有隆冬下雪时的温暖。有些冷嗖嗖的。
英粟儿:“我们去凌维家,相片应该洗出来了。”
夜幕拉开,路灯明晃晃的,路上行人也多了起来。
两人挽着手朝凌维家去。
肖笑言:“他们是不是经常聚集在凌维家?”
“嗯,凌维的爸爸妈妈不住那里,就凌维一个人住那里,方便。”
“听说他爸爸妈妈要出国了?97之前。”
“不知道,莫非他也要出去?”英粟儿心里咯噔一下。心有些乱了起来。
两个女孩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们几人刚好从外面吃饭回来,凌维坐在单人沙发上抱着把吉他拨弄着。
那三人围坐着大理石桌抽烟闲聊,桌面上有散乱的扑克牌。下午应该是又打牌了的。
“安安,相片洗出来了吗?”肖笑言嚷着。
肖笑言依然穿着她的小花布棉袄,活泼可爱。
英粟儿穿着乳白色短款薄羽绒服,黑色超短冬裙,深灰色厚羊绒打底裤,豆沙色高筒靴子,看上去很素净,明丽。
“就等你们来看了。”安安看着两个女孩,很喜欢的样子。
凌维见两个女孩来,放下吉他,迎上去,将她们让了进来。
他瞥了一眼英粟儿,她低着头不看他,嘴角却挂着隐隐的笑意。
两个女孩站在几个男孩身旁,肖笑言开始从安安递过来的纸袋里将厚厚一叠相片拿出来一张张翻看。
肖笑言一边翻看一边咯咯咯笑得开心得不行:“哇,这张真好,背后的雪景好漂亮。”
“这张抓拍的,杨八五在滑雪,动作有点丑。哈哈哈。”
“我这张好看,冰凌子都拍下来了。太好看了。”
“英粟儿的,好漂亮呀。”
……
英粟儿急切而紧张地等着看她和凌维的合影。
没有。
凌维默默站在她俩后面,一起看那些照片。
她回头看凌维,正对上他垂下的眼眸,满眼温情。
“?……”
他朝她微微颔首,转身往后退去,到沙发旁墙角落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
他抬眼示意她过去。
她去到他身边,他翻开书页拿出三张相片。
英粟儿心情紧张激动,看到相片那一瞬,心脏如小鹿乱撞。
一张,一人俯首,一人仰脸,相对,满眼都是情。
又一张,两人转脸看着镜头,一脸惊讶的表情,萌萌的。
再一张,依然对着镜头,英粟儿微微仰脸,迎着阳光,非常白皙,红手套掩住唇,美眸笑得弯弯的。很美丽清纯的样子。
凌维微微俯首,眉眼在阴影里,面部立体英俊,大男孩般稳沉笃定微笑着。
后面是平房破旧斑驳的墙面,上方一排冰溜子,闪着细碎的光,很有年代感的背景。
英粟儿一直在看,挑着嘴角笑盈盈看着,兴奋而羞涩。
凌维看那几人,肖笑言已坐下了,和他们挤在一起,一边看相片一边笑,好不欢喜。
似乎忘了另外两人。
“回家翻衣服口袋了吗?”少年低声问。
英粟儿一顿,柔柔软软说:“没……没有。”
她脸热辣辣的,一扭身错开了他。
“没有?”凌维略显失望,张大眼睛,跟上英粟儿。
“恩。”英粟儿右脸上的梨涡一跳一跳的,时隐时现。
“那你现在翻一下。” 他俯首看着她。神情急切的样子。
英粟儿将衣服两个口袋翻出底亮给凌维。
凌维看着被拉出来像两个翅膀的内兜:“丢了?”
英粟儿低下头,轻轻咬着嘴唇。脸上浮起一抹调皮戏弄的神色。
凌维一下反应过来,英粟儿换了衣服的。
凌维极为沮丧,目不转睛地呆看着粟儿。
他见粟儿嘴角慢慢绽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来,他一下就激动了起来:“你看到了?”
英粟儿勾着唇,转脸看向那几人,不语。
这时,肖笑言转头过来:“英粟儿,来看这张,你的,打雪仗的。”
英粟儿乘机摆脱凌维,走过去,站在肖笑言身后,双手搂着肖笑言脖子,俯下身,趴在肖笑言背上,一起去看那些照片。
凌维大脑混沌, 他实在猜不透英粟儿到底有没有看到那张字条,丢了?真扫兴。
相片看够了,肖笑言站起来。脸上是意犹未尽的笑意。
英粟儿感觉凌维盯着她,她将肖笑言拉到单人沙发处,让肖笑言坐在沙发上,她坐在沙发扶手上,双手紧紧抱住肖笑言的手臂。
两女孩跟连体人似的黏在一起。
杨八五问英粟儿:“你今天敢出来玩,不怕你爸爸收拾你。”
肖笑言抢答:“她爸爸周末打麻将不在家。”
杨八五问肖笑言:“你倒自由,你家不怎么管你。”
肖笑言:“一般都不管。你们也一样呀。”
“我们又不是乖孩子,管不了。”杨八五说着,见凌维又坐到另一只单人沙发上独自抱起吉他。
“凌哥今晚有点深沉哦。”
“去。”凌维是好像有点沉闷。
肖笑言转脸看过去:“凌维,你以后会出国吗?”
英粟儿的心一下就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一样,屏气凝神。
“去干吗?哥们都在这里。”凌维不抬头,淡淡说。
“是某人在这里吧?”安安睇了英粟儿一眼。阴搓搓笑。
英粟儿低头,右嘴角挑了一下,梨涡跳了一下。
凌维沉默,不看英粟儿,低头拨弄琴弦,一段优美的旋律响起,弹得《加州旅馆》。
大家都安静下来聆听。
凌维的手指又长又细,骨节明晰,娴熟地拨着琴弦。
前奏有一段吉他击鼓,凌维边拨边击,肆意洒脱,简直帅得不可方物。
英粟儿看着他垂眸凝神的深沉神情,冷凌明晰的下颌骨线条,高挺的鼻子,紧抿的嘴唇,前额耷拉的头发随着旋律颤动着。
英粟儿完全听迷了,看呆了,她的心激荡起来,她的双眼热了。
感觉她完了, 她完全被这个男孩俘虏了。
“我去,太特么好听了。”一曲毕,杨八五说。
片刻,凌维放下吉他:“要不要出去宵夜?”
所有人雀跃呼应。
英粟儿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凌维唤住她:“喂,晚上很冷的,你行吗?”
所有人回头看向他俩,杨八五一推几人::“走走走,看什么看?没见过暖男。”
凌维拿过滑雪衫要给她披上。
“不。”英粟儿突然想到这么穿回家,今晚洋子是在家的,“我妈会看到的,问起来怎么说?”
“不穿?冻坏了可惜了。”他笑笑说。
“哦。”英粟儿灵光一动:“军大衣,我穿军大衣。”
“嗯?”
“军大衣不分男女。”
凌维笑了,进里间拿出军大衣。
他给她披上,实在太大了,下摆都拖到她小腿肚下面了,空空荡荡,而且很重。
“行吗?”凌维很温柔地帮她整理毛领,将袖子卷起。
“可以。”英粟儿说罢,转身出门,很笨重的样子。
那几人在楼下等着,看着英粟儿双手拎着衣角下楼,大笨熊似地下楼梯。
全笑了,尤其肖笑言,指着英粟儿:
“哈哈哈哈哈,什么造型。”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