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傻混儿本来和二兵几个商量好了,一起去李家沟捡鱼。临走的时候,一听说我爹也去,就找了个借口没敢一起去。傻混儿在家里躺到快天黑了,思来想去在家躺着还是不放心,就起身拿起一件衣服往外走。
傻混儿娘在厨房里做饭,看到天快黑了傻混儿还出门,就开口叫住了他。
“快做好饭了你又要去哪啊?每回做好饭了,一到吃饭的时候就不知道你窜到哪里了,回来了还嫌我吃饭不叫你。每回都是等快做好饭了你就往外窜,也不给我说去哪儿了,你叫我去哪儿找你。”
“今儿个晚上甭等我吃饭了,我去李家沟找李辉有点儿事儿,不在家里吃饭了。”
“你今儿个早上不是刚从李家沟回来啊,有啥天大的事儿又要去,有谁蒸了馍馍等着你啊。我做了你的饭,你要是不吃,放到明儿个就算了。这快到吃饭的时候了,你去人家家里,谁知道人家做没做你的饭,光显着咱不懂事儿了。有啥事儿等吃了饭再去也不晚,反正今儿个晴天,有月儿,不怕走夜路。”
“我有事儿就是有事儿,你甭管了,饭你吃不了就倒给猪,嫑啰嗦别的了,我走了。”
傻混儿说着,不顾他娘在后面唠唠叨叨,披着褂子出了门。
傻混儿刚走出门口,就看到支书领着两个民兵朝他家的方向走来。虽然不知道支书领着民兵干啥去,傻混儿还是本能反应扭头就往回走。
“傻混儿,你等一下,我问你一句话。”
看到傻混儿要回去,支书喊了一声,想让傻混儿停下来。他知道傻混儿娘是个麻缠头,支书不想和她打麻缠,想在傻混儿家门口把傻混儿带走。一听支书说有事儿问自己,傻混儿假装没有听到支书的话,回身插住了街门。
两个民兵是和支书一起去抓过李辉的,一看见傻混儿插门,就知道傻混儿这是想跑。就对支书说了一句话,让支书等在傻混儿家门口,他们分别进了傻混儿左右两边邻居家里,堵住傻混儿从房顶上逃跑的路线。
民兵上到房顶上,整条街的房顶上空无一人,没有看到上房逃跑的傻混儿。往傻混儿家院子里看,傻混儿娘在厨房里嘟囔着骂人,院子里静悄悄的也没有人。民兵下到院子里,看到傻混儿住的屋子房门紧闭,用手一推,门是从里面插住了。
“傻混儿,开门,不要以为你不开门我们就进不去,你要是不心疼你家的门,我就开始踹开它了。”
民兵的话没有引起屋里傻混儿的动静,把傻混儿娘从厨房里引了出来,阻拦站在傻混儿门口叫门的民兵。
“甭喊了,俺傻混儿没在屋里,刚刚出去的,说是去李家沟找李辉玩了,你们要是有急事儿找他,就去李家沟找,要是没有急事儿,等他回来了再说吧。”
“谁说他没有在屋里,我刚才在门外眼看着他进门把街门插住了,我们才从房上下来了。”
“你瞎咧咧啥啊,我在厦子下眼看着俺傻混儿出去的,他咋就把俺街门插上了。”
“不信你去看看你们家街门是不是插着哩,支书在你们家门口,你赶紧给他把门打开。”
民兵再不跟傻混儿娘啰嗦,后退了一步,抬脚向门撞去。两三脚下去,门“哗啦”一声被打开,民兵冲进去。屋里却空空如也,屋里后墙上唯一一扇窗户窗口大开,很明显,傻混儿进屋后,插住屋门从后面的窗户里跳窗户逃走了。
民兵扭头就往屋外跑,正和刚去开街门回来的傻混儿娘撞了个正着。
“你个挨千刀的,俺好好的门给俺踹坏干啥?都给你说了俺傻混儿没在家,你就是不听,非得踹门,这下好了,门踹坏了,你今儿个不给俺赔门,你就甭出俺这个门。”
民兵一把推开傻混娘,迈开腿向门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对着站在梯子上要从房上下来的另一个民兵喊话。
“三高儿,傻混儿从窗户里往后跑了,你在房上看看他往哪儿跑了。”
被叫作三高的人听到同伴的话,扭头上到房顶上,站在房顶上向房后看去,看到傻混儿光着膀子正拼命的往村南跑去。
“往村南跑了,都快往村南追,叫他跑到南山坡上就不好找了。”三高一边和他同伴说话,一边又对着要跟出去的支书喊:“支书,你去大喇叭里喊喊吧,傻混儿这一跑出去,不知道跑哪了,多叫些人跟我们一起找。”
傍晚时分,村里在家做晚饭的人都听到了大喇叭广播,都走出家门探听消息。
自从分田到户后,村里人都在忙自己家里地里的事情,大队不开社员大会了,大家参与集体活动少了。一听大喇叭喊要抓傻混儿,都以为有热闹可看,虽然大喇叭广播让在家的民兵出来找傻混儿,很多在家的闲人和在地里干活的人,都觉得有热闹可看,都跟着民兵一起向南山坡跑去。
一些在村南地里干活的人,虽然没有听到大喇叭广播,看到那么多人往村南来,也都丢了手头的活计,凑过来打听。
“咋了?出啥事了,你们都来干啥?”
“不知道,我听见大喇叭广播叫民兵抓傻混儿,我就过来看看傻混儿咋了,支书叫民兵抓他。”
“傻混儿是不是跟他爹大佬吹一样,偷了谁家的东西吧,傻混儿整天游手好闲的,还三天两头的拉酒场,他哪来的那么多钱啊。”
“我看见傻混儿刚才光着膀子从俺地头跑过去了,不知道他干啥嘞,这是不是民兵在村里抓他没抓住,给他跑了。早知道我就截住他了,他该不会拿着啥凶器吧,碰到了伤人吧?”
“你可甭瞎想了,你也说他是光着膀子跑过去的,光着膀子能拿啥凶器。”
“那也不一定,你没听说前年抓的张家湾的那伙人,打家劫舍的时候腰里都掖着匕首,谁反抗了捅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