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氏虽不解，但还是复述了一遍当年的事情，
“……我大姐是大皇子妃，我姑姑又养了几年当今陛下，我家中父兄皆盼着下一任太子能流着我水家的血脉，于是举全族之力支持先大皇子。贺郎与我早有情分，自然也是跟我家一条心的。”水氏说着就感激的向贺侯爷投去了爱慕的一眼。
贺侯爷很受用，但碍于老夫人，也不敢表露出来。
只听水氏继续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先大皇子一派与先太子一派，两败俱伤，最后倒是让当今陛下得了那个位置。”
“虽然失去了先大皇子这个倚靠，但当今最后能够得了先皇的青睐，我家依然是庆幸的。毕竟我家姑姑以前好歹养过几年，多少有个香火情在。”
“可惜，先皇痛失两子，天子一怒，浮尸百里。我们这些跟随者一个个都被清算了。要不是当今陛下求情，我家女眷也逃不过砍头的命运。”
“侯府救我于水火之中，让我免于沦为达官贵人的玩物，保住了我最后的尊严。为了感激侯府救命之恩，我特把我水家长辈掌握的朝中官员的一些把柄告知了侯爷。”
“当时侯府因为我家带累，一蹶不振，我心中不安，遂用此法，帮助府上起死回生。”
贺侯爷看着水姨娘，忍不住感叹，自己当年没有救错人。
唯有老夫人人老成精，不吃这一套情情爱爱的说辞。
“可老侯爷因你而死，而侯府也没有因为手握政敌把柄，恢复往日荣光。”老夫人一双眼睛，锐利的射向水氏。
贺侯爷大梦初醒，是啊，要是他手握朝中要员的把柄，这么多年，他还至于在朝廷里坐冷板凳？
他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水姨娘。
水氏捏紧帕子，稳了稳心神，不慌不忙的道，“那把柄就藏在了老侯爷搜罗来的那孤本里。
当年，因着妾的事，让侯府内外皆被监视。想要私底下往侯府里带东西，极为困难。且这东西一旦被人发现，侯府必将四面楚歌。”
“于是，妾心生一计，假托孤本之名，而老侯爷作为有缘者，正大光明的把那东西收入囊中。”又为侯府弃武从文添上一笔。
老夫人与贺侯爷对视一眼，原来这孤本竟是这样来的。
可，老夫人更加疑惑了，“既然那孤本中藏着无数秘密，为何老头子在世的时候要留下话，把这孤本留给府里会读书的丫头带去夫家？就连与孟府的结亲，难不成这其中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由？”
贺侯爷也一脸问号的看着水姨娘。
水氏提裙，捧着肚子，慢慢地跪在二人跟前，“此事，乃是妾之错。当年妾所托非人，他这头把孤本卖给了老侯爷，转头又把其中关窍透给了孟家人。”
孟家以诗书传家，什么孤本不想收藏！
当年跟老侯爷竞争的，就属孟家最突出。
可最后因着‘有缘人’三个字，这等孤本竟让粗鄙的以武起家的沐清侯府得了去。
孟家人如何甘心！
事后找了人跟踪了那个卖书人，一顿威逼利诱下来，什么话都往外面吐了。
孟家以此为要挟，也想分一杯羹。
“至于之后的事情，妾也不知，老侯爷与孟府是如何达成的协议，变成了儿女亲家。”
老夫人看，这下大概是真问不出来什么事了，这才放了水氏回去。
留下母子俩面面相觑。
“母亲，你可知为何二丫头会与孟四郎订亲？”
老夫人皱眉想了想，“当年老头子得了孤本，许多读书人都来咱们府上攀交情，想要借来一观，孟府老爷子也在其中。”
“那段时间，侯府刚失去了兵权，眼见着人人避之不及，因着这孤本，倒是在读书人里有了些名气。”
贺侯爷点头，他这个当事人也感触特深。
以前走出去谁不巴结，可自从站错了队，当今登基后，直接收回了他爹手中的兵权，他这个当年的世子爷，简直跟丧家之犬有得一拼。
就说他二弟三弟，哪个当时没有偷偷想过取而代之，成为这侯府的下一任继承人。
他当年为何还要在那个紧要关头，偷偷养着水氏。
除了水氏私底下许诺的她家中隐藏的财物之外，还有就是盼着当今念着他这个人，顾念旧情的份上，不要同他计较。
好歹水氏与当今，算下来，勉强也能攀个表兄妹的名头。
果然，他赌对了，老侯爷替他擦了屁股，他也顺利地继承了侯爵，连降爵都无。
正暗自窃喜的侯爷，被他亲娘的一个拍桌子吓了一跳，“我就说水氏是个祸害，以前我老说老头子就是被水氏连累的，你们觉得我是无中生有。”
“可这会儿，你在仔细想一想这事儿，老头子怕是……”老夫人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贺侯爷一脸懵，“父亲不是突发急症，去的嘛。当时走得急，就只来得及跟身边人留了句话。”那话就是关于那孤本的去处，家里人谁都不能打它的主意。
老夫人拿帕子抹了一把脸，“你爹得了孤本之后，去了一趟皇宫。从宫里回来之后，你爹主动辞去了身上的官职，你直接换了个闲职，你二弟三弟更是直接被罢了官。
眼瞧着侯府一日比一日艰难，这个时候，咱们侯府却与孟家成了亲家，等两家交换信物的时候，你爹又才发话，以后那孤本给家中最会读书的孙女带着，嫁去孟家。”
“再之后，他就突发恶疾，抛下咱们一家子老小去了。”
“你爹身上是有些暗疾，但这些年府里养得好，又有府医时常把脉，我老婆子从未听说过他身上有个什么不好。
事后，我也悄悄问了府医，他支支吾吾，我却从那话里知道老头子死得蹊跷。”
“可连老头子身边的人都说辞一致，我就知道为了咱们这一府的人，这事儿不能刨根问底。”也是因为老侯爷对她亲儿子的这番付出，她这些年对两个庶子才这样宽厚。
贺侯爷则越听越心惊，“母亲，您的意思是……父亲的死，难道是……”他指了指天，“那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