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员外似乎对方才的那本古书抱有浓厚兴趣。”杜郎中温声开口,眼眸中满含好奇。
自古文人多求知。溪涧清舞和杜一震,皆是无数个日夜里,曾寒窗苦读的莘莘学子,自是知晓书籍里所蕴藏的浩瀚宇宙。
现如今,一间神秘的密室,一本被珍惜保存的书籍,完全能够引起,两人任何一方的注意。
“正是如此,”溪涧清舞略一计较,便将怀中古籍拿了出来,递给杜一震:“书中誊写了西陵国同南庭国之间的,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颇具有研究价值。
“鉴于此,吾才想将这本古籍带出密室,专门研究。”
隐藏了她想要将古籍带回的“一己私欲”。
杜一震轻松一笑,面色之间带着一抹释然道:“吴员外,吾亦有此意。”
末了,杜一震转向皇甫秋翼和皇甫宫霆方向,朝两人郑重鞠躬,正色道:“两位王爷,在古建筑遗址中的任何一件器物,都能够帮助我们复刻昔日的一点一滴。
“臣想请二位王爷,准许臣与吴员外一起,研究这本古籍之中未曾被发现的历史,弥补明耀国学术研究之中的空白。”
溪涧清舞抬眸而望,发现皇甫秋翼没有立即回应杜郎中的提议,而是正饶有兴趣的看向自己,眼眸微眯,含着几抹似有似无的笑意,邪魅十足。
她赶紧垂眸,掩饰住心口的那一阵悸动。
怎么回事?溪涧清舞心想。
冷静冷静。
她毕竟还没有查清楚:皇甫秋翼究竟是否同她料想般,真正喜欢的是男人。
不能再动心,不能再动心。
强压住抑制不住的心跳声,她轻轻开口,声音清冷如水,未见一丝亲切:“臣同杜郎中一道,望王爷们准予。”
皇甫宫霆嘴角淡出一抹嘲弄,不经意间瞥了眼皇甫秋翼,而后随意道:“五弟,让他们研究可以,但是二哥认为,针对历史古籍的研究,定是要耗费大量人力财力的。”
“也许吧,”皇甫秋翼听罢淡淡一笑,随即接上话茬:“二哥定是有所高见了。”
“高见谈不上,”皇甫宫霆摆摆手,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朝廷划拨下来的修缮经费有限,但是明耀国不是鼓励官员大公无私向朝廷捐款吗?
“如果五弟同意杜郎中与吴员外的研究事宜……这经费不足的问题,应当亦有法子缓解吧?”
溪涧清舞但笑不语,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皇甫宫霆自己不愿将此次报批的拨款用作古西陵国的研究之用,却又想捞得清官之名声,故意欲怂恿皇甫秋翼捐助钱财,而他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溪涧清舞并未焦虑几分。她深知,自己能瞬间知晓,皇甫宫霆的话里有话,那皇甫秋翼,定是能比她更快地知晓其中的深意。
于是现如今,最重要的,便是皇甫宫霆应当如何接下,他二哥所递过来的,这件“烫手山芋”。
“二哥说笑了,”皇甫秋翼嘴角勾起一抹若隐若现的冷笑,眼眸中闪烁着暗芒,仿佛已经看透一切:“文人之间的研究罢了,费得了几个纸墨钱?又不似战事那般耗费钱财,父皇批奏下来的经费,从何有不够之说?”
皇甫宫霆微微一怔,沉默了一瞬,随即眼眸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狠辣。
然,只一瞬间,他便换了一副面容,平静回应道:“五弟言之有理,既如此,便按照五弟所言执行吧。”
溪涧清舞注视着眼前这诡异般和谐的一幕,内心升起一股浓烈的不安感。
如若不是了解皇甫宫霆平日里睚眦必报的脾性,她还会以为,此刻二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缓和。
心跳渐渐加快,溪涧清舞在愈来愈烈的不安感中,听见皇甫秋翼饱含威压地朝众人命令道:“各位,大家下来密室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基本上也把大部分房间搜寻了一遍。
“现在按照来时的方阵列队,立即原路返回!”
在众人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中,如同蛇蝎般神秘莫测的密室随之远去。溪涧清舞转头,水亮又晶润的眸子回看途经的道路:寂静又诡异,摇摆不定的火光,试图照亮最深处浓墨般的黑色,一直伸向远处、远处。
无边无尽的黑暗散发出阵阵凉意,席卷众人。
此时此刻,溪涧清舞的第六感格外敏锐。她头皮发麻,仿佛能感受到在黑暗深处,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她;感受到不久后,将发生的一切往来,皆会脱离她的掌控。
她被自己倾泻而出的想法吓了一跳,思绪翻飞,内心乱作一团。
她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试图平复狂跳不止的心。
她不敢再凝视,那如梦魇般可怖的黑暗。
……
密室外的天空未曾改变,如来时般,炽热明媚。
众人列队整齐一字排开,一如来时的井然有序。
溪涧清舞强压住心底的异样,潋滟的美眸盯着远方,满含冰霜。
她始终觉得,皇甫宫霆方才的“和和气气”,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般,将要倾泻而下种种恶意。
然而她琢磨不透,思考不明,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罢了。
溪涧清舞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无形的压力,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许是在密室里待得太久,被冷气阵阵包围,冻透了吧。
现如今,在似火的骄阳之下,应是不多时,便可缓过劲来。
方阵在空地上集结,车夫一脸的坚定。视角拉远,马车在远处扬起阵阵尘土。
皇甫秋翼在马车内端坐着,向溪涧清舞和杜一震摊开手中的羊皮卷。
窗帘大敞,外面是一条干涸的宽广河床,一艘腐朽破败的木船残留于此,宛如一幅荒凉孤寂的油画。
“本王同二哥商议,接下来要去到此地。”
皇甫秋翼大手随意一指,慵懒又随性,声音醇厚,富有磁性:“这块是原西陵国人新建起来的村落,最初明耀国政府邀请他们一同回国,做我明耀子民。
“这些人不愿,却是在他们原本的土地之上,建立了一座新的城邦,推举首领,禅让分封,复过上了,诸侯割据的混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