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你认识我父亲吗？！”
就在刚刚，在左浩鸣听到眼前这位年过古稀的老人对着自己喊出那个名字后，他的精神猛的震颤了一刹，他眼中此刻所暗含的惊骇，并不比这位老人少多少。
而老人并未立即回答左浩鸣，或许此时的他心里早已反应过来这个被他错认为左涉雨的少年的身份，但身体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扶着眼镜，将那双干瘪泛皱的眼皮紧眯，只求能够将这副他将近十五年都未曾再见的面容给看得更清。
少年真的和他高中时的父亲很像，竟让老人一时觉得恍惚。
仿佛那个曾经没大没小的喊自己“老头”的意气少年仍在人世一样。
“像……太像了……”
老人连连感慨，投向左浩鸣的目光中又多了种岁月蹉跎的感伤。
这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啊。
最后长叹一声不禁摇头，又重新靠在了床头，看向左浩鸣徐徐道：“当然认识，我是你爸的高中物理老师。”
“啊？这么巧的吗？！”龙依琳看了看左浩鸣，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老人，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老人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因为这无疑是在揭眼前少年的伤口，他可是清楚，当初左涉雨被人谋害的时候，这目睹了一切的少年只不过三岁。
想到这，老人看向龙依琳，问道：“依琳丫头，我看他又是帮你提东西又是陪着你一起来探望我……是男朋友？”
被这么一问，龙依琳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一时间连思考能力都丧失了。
男……男……男朋友……
什嘛玩意儿？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左浩鸣，他尴尬的笑了笑，随即提着装有各种营养补品的袋子放在了老人的身旁的床头柜上，解释道：“您误会了老先生，我和龙依琳就是单纯的同学关系，只是今天刚好我也来探望同学，就顺道陪她过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老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对对对！就是这样！”回过神来的龙依琳连连附和道，生怕老人误会一点。
只是，内心的悸动依旧难以压下。
老人活了那么久，哪能看不出龙依琳那掩下的害羞与紧张，不过他也不想干预这些事，既然龙依琳现在不想说，那就由着年轻人自己发展好了。
“来，你俩也别站着了，坐吧。”
面对老人的邀请，龙依琳十分乖巧的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但左浩鸣却没有立即动身，他此时对这位父亲的高中老师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老先生，还没有请问您的名讳呢。”
老人听此看了左浩鸣一眼，眸中透露出一丝意外，“涉雨那小子没和你说起过我吗？我还以为对他而言恩重如山的我的事迹是绝对会被他传讼给下一代的呢。”
左浩鸣吓了一跳，嘴巴微张，一时哑口无言。
他是真没想到，眼前这个长相古板的老人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不是？
按理说这种退休下来的德高望重的老人不应该都很谦逊的吗？
谦逊呢？
“扑哧！”
一想到左浩鸣当初在集会室里那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模样，再看见他如今这副双眼圆瞪张开大口的滑稽样子，如此之大的反差让龙依琳忍不住捂嘴笑出了声。
“好了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我全名褚寻，你叫我褚老师就可以。”褚寻见状摆了摆手，示意左浩鸣在旁边坐下，同时也不忘小声嘀咕着：“这玩笑不好笑吗？”
“太好笑了老师！”龙依琳盯着即便坐下还是有些没缓神的左浩鸣，边笑边对褚寻的玩笑给予了肯定。
“呃……”左浩鸣唇角微抽，什么也说不出来。
龙依琳这时也不再拿左浩鸣打趣，望向褚寻柔声开口：“老师，身体还好吧，我这次给您带来了些补品，你这次可一定要好好尝尝，可别想上次那样又转头送人了。”
“哎呀！说了多少遍了，老头子我本来就没得什么大病，活这么久住个院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别那么担心，还老是送这么些贵重的东西来。”
褚寻虽然打心底感谢龙依琳对自己的担心，也真心认可眼前少女对自己那真心的善良，更明白她做这些是为了报答传授给她知识的自己。
但，正是因为他懂，他才更不想让龙依琳把钱花在自己身上。
他十分反感这些钱，准确来讲，是这些钱的实际主人。
老实讲，就算提前知道龙依琳是个好孩子，如果他当时知晓他要给谁的孩子上课的话，他是绝对不会为了那点钱而去当私人教师的。
龙竞仇，步龙集团的ceo。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在大部分京都人的眼里，这家伙和龙极区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关系早已是不争的事实。
简单来说，就是个名声臭的不行的资本家。
甭管他和龙极区是不是真的有关系，反正他明里暗里干的那些畜牲事也不比龙极区好多少。
更何况他正好和龙极区一个姓，二者又都是京都人的心头大患，索性绑在一起一块骂了。
只不过别人或许不能确定，但褚寻却能够肯定。
所以他是断然不可能给这种人的后代教书的。
只是之前一直听说他只有三个儿子，所以褚寻一开始没对龙依琳的姓氏产生过多的注意，等到发现后却已经教了她四年了。
当时的自己也很纠结，但思来想去还是……
哎——
老子虽然是个混蛋，但女儿也确实是个大家闺秀，又何错之有呢？
迁怒也不能改变什么事，更不可能让左涉雨活过来。
只好尽教师之责，一直教到了她高二结束。
和龙依琳相处了这么久，褚寻也是摸透了这孩子的为人。
也正因如此，褚寻直到现在都不能接受，龙竞仇这天杀的王八蛋为什么能有这样一个懂事漂亮的女儿。
这怎么就不是他的孙女呢？
“老师！您有听我在说话吗？”见褚寻久久不开口，龙依琳的语气不由染上一丝愠色。
“好好好，依你依你。”
褚寻有点心累，这孩子就是有一点不太好，那就是太难应付了。
老人这时又看向另一旁的左浩鸣，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和你爸当年一样，左浩鸣，物理学的怎么样啊？”
“……”左浩鸣心虚地将头撇过，就凭他那从未及过格的高中物理，如果当初选理的话，他是怎么也不可能考上京大的。
更丢脸的是，他现在的语文也十分弱鸡。
左浩鸣不好意思说，老人也是很具情商的没有多问，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囗，回忆起了陈年旧事。
“说起来，当时得知涉雨竟然有了个儿子，我是既意外又为他感到高兴，毕竟……”
“褚老师，毕竟什么？”左浩鸣有些急切，对方既然是父亲的老师，那么很可能知道很多自己所不知道的事。
这其中，或许就有找出父亲被谋害真相的线索。
“没什么，男人生理上的一些事，你或多或少也懂，况且依琳丫头也在这儿，我就不详细说了。”
老人都说到这份上了，左浩鸣也不好再问。
生理上的问题？
不举吗？
那自己难道是老爸吃了伟哥才生出来的？
不行……
不能再想下去了。
左浩鸣感到有些恶寒。
早知道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