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方躁动的同时,作为演出主角的莱尔斯和霍尔不慌不忙地走在晚街上,步履从容如同悠闲的散步。
二人不时取出炭笔在街道的路边上刻画什么,像是某种神秘的魔术标记。
在莱尔斯和霍尔身后,十数位狂热的魔术爱好者紧随其后,充满研学精神地观察着两人绘制的标记。
“瞧这凌厉的手法,错落的笔画......我从中感受到了魔力,伟大的魔力!”
“混乱扭曲的线条好像勾连着另一片世界......这就是大魔术师的办法吗?将这条街的所有人转移到异世界!”
莱尔斯听着后方对自己的涂鸦疯狂赞美的声音,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
霍尔更是额角青筋狂跳,用尽全力才没有笑出声。
什么玄奥的符文,勾连异世界......简直就是鬼扯,那些图案完全就是两人的信手涂鸦,甚至就是随笔乱画了几下,这群狂热魔术爱好者口中,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一行人的行程很快被打断,一队白衣使挡在莱尔斯和霍尔前行的道路上,为首之人正是白日里在中心广场阻拦过莱尔斯的卢克。
卢克手臂平举,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莱尔斯的胸口,神情冷漠地注视着莱尔斯。
“阿不思先生,还有这位亚瑟先生,日冕怀疑你将对教团和天国教廷的神职人员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胁,请随我们走一趟......”
“哈哈哈......”
莱尔斯很没绅士形象地捧腹大笑,像是听到了某种极其可笑的笑话般。
卢克的眼神骤然冰冷,手指扣了下左轮的击发。
吧嗒!
莱尔斯这才止住笑意,面带歉意地看向面前的三级白衣使。
“抱歉抱歉,我一时没忍住......这位白衣使长官,你说我将对教团和天国教廷的神职人员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胁,请问你有什么证据?
难道堂堂维护桑萨安全的白衣使,仅凭一句怀疑就可以抓人吗?”
此言一出,跟在莱尔斯身后的一众魔术爱好者纷纷出言支持。
“就是,任何情况下抓人都得讲证据!”
“仅凭怀疑的就能抓人的话,我还怀疑你受过贿赂,要不要将你抓起来接受调查?”
卢克神情一滞,一时间被怼的哑口无言,最终咬牙挤出一句话:
“证据就是你的宣传单,你自己说的将让某条街道的人消失!”
“宣传单还说了,这是一场魔术。”霍尔注视着卢克淡淡说道。
“消失就是消失,不管是魔术还是什么,晚街的居民不容有失!”马克硬着头皮反驳道,有几分强词夺理的意味,从口袋中取出一副明晃晃的手铐。
莱尔斯不仅不恼,反而面露一丝微笑地看着卢克的眼睛。
卢克被看得背脊发凉......又是这样该死的危险感!
“白衣使长官,其实我不仅是一位魔术师,我还是一位占卜家......”
卢克眉头紧皱,不明白对面这人的意思。
“根据我的占卜,你左手边的这位同事,将在明天错手杀死一位无辜的路人,为了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你最好现在就逮捕他。”
莱尔斯一本正经地说道。
被诬陷的白衣使当即面露惊恐地大喊道:“不可能!”
“胡说八道!”卢克怒声呵斥。
莱尔斯嘴角立刻勾起些许冷笑:“你也不相信对吧......那你为什么就确信我有能力伤害到整条晚街的人?”
“你......”
“实话说吧,我之所以选择晚街,只是为了悼念五位被杀的可怜男孩,追忆死去的埃索神父罢了。”
不等卢克无能狂怒,莱尔斯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露出可惜的神色。
这句话说出的时机很巧妙,正好是观看演出的人群好奇地聚拢过来的时候。
于是在众人的眼里,顺势脑补出了事情的原委......善良的大魔术师为了纪念死去的埃索神父和男孩,决定用这场伟大的魔术让世人铭记他们,而不通人情的白衣使却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无情的阻挠着大魔术师。
原本的伟大魔术极有可能因此而遭到破坏,大魔术师的善意也将被掐灭。
本就为了参与公益的群众怎么会坐视这件事情的发生,几乎瞬间便群情激奋。
“让阿不思先生在这里表演!”
“白衣使不应该恶意揣测大魔术师的善意!”
“可怜的男孩们和埃索神父需要伟大的魔术被世人所铭记!”
“我们不允许伟大的公益魔术被破坏!”
“......”
卢克怎么也没想到,身为白衣使的自己居然某一天会被居民群起而攻之。
人群中不少人注视着卢克手中的枪神色不善,有些人甚至开始四处寻觅路面上的石头。
环顾四周,卢克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下一刻便会遭到群众正义的铁拳的群殴!
莱尔斯淡定地注视着这一幕,神色无悲无喜,两人的境地在此刻完全反转。
卢克身边的两位白衣使被群众义愤填膺的气势所震慑,忍不住拔出枪指向无辜的群众,然而此举不仅没有吓退凑近的民众,反而使得叫骂声更加激烈。
眼看着局势将要失控。莱尔斯忽然淡定出声:
“我想我们已经解开和白衣使先生之间的误会,他也是秉公值守,来到这里只是帮助维持现场的秩序,保证演出能顺利进行。
我说的对吗,尊贵的白衣使先生?”
卢克注视着莱尔斯平静的眼眸,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回应道:
“没错……我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维护现场秩序......”
“感谢白衣使的牺牲。”莱尔斯微笑着致意。
卢克瞬间意识到,自己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或许只有古斯塔夫出面才有机会扳回当前的局势。
在嘉宾们的注视下,卢克三人狼狈退去。
莱尔斯和霍尔继续前行,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那般,有条不紊地布置着演出场地,街面缓缓布满各种丑陋扭曲的图案,但没有任何人怀疑这些图案只是随手涂鸦。
......
随着夜色笼罩布鲁浮市。
另一边,兰博蹲守在奴隶市场外的某个角落里,手中紧紧攥着某张纸条,衣兜中装着三瓶猩红的药水。
这是他在传单间发现的,显然是阿不思先生专门留给他的字条,上面嘱托他在看到奴隶贩子集体走出街道后,立刻打开所有关押奴隶的笼子。
在那一刻,兰博意识到了阿不思的真正用意......阿不思先生的魔术地点从开始就确定了,不是什么随机选取的幸运街道,就是奴隶市场!
阿不思先生要解放布鲁浮市奴隶市场的所有奴隶!
他这种佣兵本不应该插手雇主的事情,完全可以不予理会,甚至他应该有被隐瞒和欺骗的感觉。
可兰博不仅没有被欺骗和恐惧的感觉,反而满是激动......他感觉自己被信任,如此重要的事情,阿不思先生竟然交给了他!
当然兰博义无反顾照做的原因不止是莱尔斯的信任,而是他和拉法基曾经的经历......他们也有过被关在笼子中如动物般买卖的经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具体是多久之前他已经无法记清。
但这不影响兰博决心救出这些和自己一样命运悲苦的笼中人,使他们摆脱被买卖的命运。
在兰博身侧,拉法基咕噜咕噜灌了口酒,眼神不再耷拉浑浊,有着截然相反的明亮和冷静。
对于那两位算得上陌生的雇主,拉法基的心底头一次升起一股奇特的情绪,这种情绪从未有过,因此他一时不知自己是何心情。
只是遗憾,遗憾曾经的自己不曾遇到过这样的人。
在兰博和拉法基思绪翻涌间,原本紧闭的各大奴隶买卖店铺大门忽然打开,不少人行尸走肉般从门口走出。
屋内透出的灯光下,这些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漆黑而扭曲,一如他们的已然腐朽的灵魂。
兰博的眼眸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