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看着她的身影在模糊的光晕下退了出去,随即门也被合上。
将手伸到胸前抚摸着伤疤,那些他曾经小心翼翼生怕被自己弄断了的头发就这样被她毫不留情的收拾干净了!
当时受伤后他满心沉浸在自我检讨之中,认为自己技不如人,故而伤势稍微好些他便勤加练功,根本就无暇理会伤口缝线。
待到再一次见到她时,他便知道了她就是苏家三姑娘。
直到伤口真的有一次红肿,他才发现忘了拆线,可看着那几根细软乌黑的发丝,他始终不忍将它们剪断。
于是便留了下来,直到现在已经习惯了它们的存在,仿佛与自己的身体融为了一体。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小飞来了。
“请进。”
门被推开的那一刻,正蹲在小圆桌旁凳子上抻长了前腿伸懒腰的黄土身体一躬,跳到了床上,趴伏在凌渊胸前。
“凌公子,大奶奶怕您看不见不方便,让我来照顾您。”
小飞说罢便朝着床尾的罗汉榻上走去,一边揉着被瑶芳拽得发酸的胳膊,一边咧着嘴往榻上一躺。
躺下后舒服的叹了口气说:“凌公子,如果您要方便,或者别的什么,尽管叫醒我。”
凌渊答道:“不必了,多谢!”
“那我先睡了,呼噜……呼噜……”
苏韫晴回到房中,看瑶芳还痴痴呆呆的,便将她扶上了床,替她洗了脸后褪衣脱鞋躺好。
拍拍她的头道:“睡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瑶芳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颤抖着声音道:“大奶奶,我害怕,大奶奶,对不起,我,我……”
苏韫晴顺势躺在了她身边:“既然这样,我同你一起睡吧,别怕,别怕,那个人是坏人,如果他不死,就会去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瑶芳恍恍惚惚地点头。
苏韫晴又道:“这种作恶多端的人,死后也会受到惩罚的,所以你放心大胆睡好了,有我在这呢。”
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苏韫晴在回家马车上,刚才在凌渊房里,都打瞌睡了。
现在沾了床,一下子就进入了梦乡。
瑶芳侧着身紧紧的抱着她的一条胳膊,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也闭上眼睛睡去。
苏韫晴做了一个晚上的梦。
梦中总觉得有一双湛蓝色的眼眸在某处看着她,等她回头的时候又发觉那不是一双眼睛,而是一道蓝色的幽光。
就像昨夜在芳华街时眼前不断闪过的蓝色幽光。
醒来时发现,天已经亮了。
她轻轻掰开熟睡的瑶芳的手,起身揉了揉发麻的胳膊,看了一眼房中的刻漏。
已是卯时三刻。
当她轻手轻脚来到客房的时候,只有小飞在罗汉榻上呼呼大睡,凌渊的床上空空如也。
“凌大哥?”
苏韫晴在房中环视了一圈,那人和那猫都早已不知所踪。
“他伤得那么重,眼睛也看不见。怎么能走了呢?”
她忙上前摇醒小飞,小飞朦朦胧胧起身揉了揉眼睛,看清了来人,忙整了整衣襟坐正。
“大奶奶!”
“小飞,凌公子呢?我不是让你照顾他吗?”
听了这话小飞才猛然清醒,起身朝着凌渊床上看去。
“咦,人呢?”
苏韫晴叹了口气:“凌大哥肯定是怕连累到我,自己离开了。”
小飞满脸歉意:“大奶奶,对不起,我睡过去了,不过你别急,我这就出去找他。”
说罢就要出出门。
苏韫晴叫住他:“算了小飞,别去了,他既然能走了,说明他眼睛看得见了。”
他眼睛看得见了,可是脸上还有伤呢,那灼伤如果不及时涂药,不注意保养说不好真的会留疤的……
“小飞,你去屋里帮我看着瑶芳,她醒来可能还会害怕,你照顾她,别让院里其他人看出端倪,我出去一趟。”
“大奶奶,我陪您出去吧,这京城您也不熟啊!”
“没事,我自己可以,瑶芳不能离开人,你赶紧去吧!”
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两个小药瓶放入了袖袋中。
“昨天晚上遇到的事情不许再提,知道吗?”
小飞用力点头:“大奶奶放心。”
苏韫晴换了一件瑶芳的衣服,不戴钗环,扮作普通妇人模样,独自一人来到了平远侯府大门外,佯装遮阳躲在一颗枝繁叶茂的桂花树下摇着蒲扇。
等了不多时,一个穿着朴素却通身优雅英气十足的妇人从外面拎着一个篮子回来预备进门。
“啊!”
苏韫晴从桂花树下走出来,突然摔倒在地。
妇人循声回头,见地上躺着个人,忙快步跑了过来放下了手中的竹篮,俯身将她扶了起来。
“小娘子,你没事吧?”
苏韫晴坐起身来揉着腿:“您是侯府的人?”
妇人点头:“是的,让我看看你受伤了没有,若是行动不便就跟我进屋去,我替你上点药,再叫人送你回家。”
苏韫晴看着妇人一脸喜相,眼神格外清澈,不语三分笑。
从袖中掏出两个药瓶塞进她手里:“麻烦妈妈,帮我把这两瓶药带给凌渊公子。”
妇人一听警觉的用余光探了一下四周,轻声道:“你是说凌公子啊?好的,你是他什么人呐?我好带话给他!”
“程家人!”
妇人又点头:“好的我知道了,你没事吧?”
苏韫晴也轻声说:“我是故意的,没事,麻烦妈妈要尽快将东西交给他,他伤得很重。”
“什么?”妇人大惊失色:“凌公子受伤了,那你……”
苏韫晴拍拍身上的土,扶着妇人的胳膊起身,大声道谢后又轻声道:“我回去了。”
妇人大声对着她道:“当心着些!”
说完提起地上的篮子,快速往府里走去。
她找到凌渊房间的时候,高迎庐正在里面训话。
“谁让你擅自作主,动手杀了他的?”
“我若不动手,姚大人今日就要中蛊了,他蛰伏了好些天,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姚大人入瓮了。”
“你为何独自行动?你不知道南疆巫蛊师手段狠毒且身体结构复杂难以处决吗?”
“这不已经死了吗?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师父您就别再责怪我了。”
沉默了片刻。
“下次不要这样冒险,你的身手还没到对付这些人可以全身而退的程度。”
“我知错了,我会更加努力练习。”
叩叩……
“进来!”
门被打开,谭婶满脸笑容的走了进来,凌渊怕吓到她,忙将脸转向了一边。
谭婶不明所以将药瓶放在了桌上。
“凌公子,这是一个小娘子送来的药,说是你受伤了,哦,小娘子说了,她是程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