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风是温暖而柔和的,大地也已经从枯黄变成了翠绿,一切都变得生机勃勃。
梅宫雪盯着面前的几页画纸,一手轻轻敲着桌面,一手托腮思索。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这半份证据在自己手里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呢?
半晌后,她心里终于有了主意,看来今天得出门一趟了!
于是,将画册收入怀中。
红袖这时进来,“夫人,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特意采了花露给你煮的花茶,又香又能提神,你尝尝!”
特别是里面的茉莉花,淡雅的香气让人心情愉悦,还能缓解春困。
反正自从搬进了护国公府,红袖便开启了养生模式,每天变着花样地琢磨些好吃的!
梅宫雪觉得这样也挺好的,然后又多倒了一杯给红袖,拉着她坐下陪自己一起喝。
“好几天了,师兄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说实话,梅宫雪等的似乎有些心急了。
“夫人,再等等吧,这才几天啊,您给的地址都是十多年前的了,实在不好找啊!”红袖道。
梅宫雪一想也是,不过更主要的原因是她能力有限,手下的人又不多,这么找起来实在效率太慢。
于是在喝完花茶后,她便来到了宇文述的门前。
他们现在毕竟是夫妻,所住的屋子都是相邻的,在一个院里。
只不过,这是梅宫雪第一次主动来找他。
刚走进去,隔着多远的时候便闻到了酒气!
梅宫雪一皱眉。
之前回门礼的时候,似乎是因为要见外人,宇文述才会收拾一下自己。
而现在,他脸上的胡茬丛生,头发也没怎么打理,桌上似乎也永远放着酒瓶。
梅宫雪看着他随手举起酒瓶一口灌入喉中,但脸上又没有丝毫享受的表情,仿佛只是一种麻木的重复。
“你怎么来了?”
宇文述听到了声音,淡淡道。
梅宫雪一时竟不知是该坐下还是该站着,“打扰了,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宇文述发出一声低低的笑声,“没事你也不可能主动来找我啊!”
梅宫雪一愣,有些尴尬。
幸好宇文述直接问道:“你说吧,什么事?”
梅宫雪这才松了一口气,“希望你能帮我找个人,是我师兄,他家里是开药铺的,只是我们已经太多年不见,很多东西都记不得了,但凡能想到的我都已经记在了纸上。”
说着,她将一张单子放在了桌旁。
宇文述的眼睛的确是看不见,但找人这种事又不用他亲自去做。
宇文述抬手接过,他的手指明显粗糙,只不过在指尖能看到几道细小的划痕。
梅宫雪之前也遇到过盲人,对方的手上几乎出现了同样的问题。
因为看不见,所以盲人都会下意识先用手去触摸未知事物。
时间长了,指尖或多或少都会留下小伤口。
“我知道了,若有消息会让人去通知你的。”
宇文述的话不多,领口微微敞开着,露出干瘦的锁骨,整个人似乎比前一阵子瘦了不少。
梅宫雪看着这样的他,突然有些担心。
离开的时候她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宇文述依旧机械地给自己灌酒,很是颓废。
梅宫雪叫来侍奉的丫鬟,“大公子他平时一直这样吗?呃,我的意思是他一直这么爱喝酒吗?”
其实,这都已经能算是酗酒了!
丫鬟如实相告,“以前当然不是,确切地说,是从公子的双眼失明后就这样了!特别是前一阵子从晟国回来后,喝得就更勤了,而且连门都不怎么愿意出。”
梅宫雪轻叹一声,归根究底还是他的眼伤。
等回到自己的屋子后,她并没有闲下来,而是直接带着红袖出了府。
街市上,商铺林立,人来人往。
马车停在了一家药铺前。
今天来抓药的客人还挺多的,梅宫雪也没急着催促,在旁边等了一会。
过了片刻,周大夫才陪着一位病人从里屋出来。
他见梅宫雪来了,面上立刻露出笑意,“梅姑娘来了!”
但说完之后很快又反应过来,“哎呦,瞧我这记性,现在应该称呼一声宇文夫人!”
梅宫雪干笑一声,“周大夫您随意,怎么称呼方便怎么来就行!”
接着,她又问道:“我嫂子最近的身体怎么样?”
周大夫时常会去给温可看平安脉,自然清楚温可的身体状况。
周大夫连连点头,“你嫂子自从吃过千金保孕方后,身子明显强健不少,胎象也稳住了,而且食欲不错,还精神了不少!”
梅宫雪这才放下心来,她虽然担心温可的身体。
但实在不想回侯府见到那些人,否则又得吵起来,所以只能侧面打听了。
“梅姑娘今天来找老夫,应该不单单为了这个吧?”周大夫道。
“是这样的,我想请您去护国公府一趟,给我…呃…给我夫君看一看眼伤,他是武将,之前在战场上好像受了暗算,可请了很多人来看过都束手无策,我暂时也没有办法,只能过来打扰他,看看他的伤还有没有得治!”
梅宫雪本来是想直接让自己师兄治的,但现在人不一定什么时候能找到。
而宇文述那边的情况又太糟糕,不能拖了,所以先来找了周大夫。
最重要的是,她也是信任对方医术的。
周大夫这才明白过来,捋着自己的胡须,有些为难道:“这倒是没问题,不过老夫今天有几个约好的病人,估计得下午才能抽出空,要不你先回去等着?”
梅宫雪想了想,“我留下一个小厮在这里等着,您什么时候忙完了,就让他带着您去,成吗?”
因为她等下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周大夫点头,“那也好,反正今天应该能过去瞧瞧!”
梅宫雪赶紧起身道谢,她知道一般来周大夫这里都得提前打招呼,自己今天临时来请,人家也是给了她情面的。
所以临走前,她特意多留了一些诊费。
周大夫还亲自送她出来。
馆内还有不少其他来求医问药的百姓,就坐在旁边的一排凳子上。
抓药的伙计一边瞧着药方,一边熟练地抽出一个个抽屉抓药。
这样熟悉的场景让梅宫雪很怀念,在路过一个伙计时,便下意识提醒道:“先把大的和硬的药材放底部,等铺了柔软的叶类药材后,再把细小的那些种子放在最上层,否则像你这样的包容易漏!”
抓药的伙计颇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似乎下一刻就要脱口埋怨她多管闲事了。
然而当看清梅宫雪身后的周大夫后,吓得一缩脖子,忙道:“都怪我一时疏忽,忘了顺序!”
果然,就见周大夫人神情严肃地走过去,训斥道:“你都来了多久了?怎么还这么粗心大意!”
伙计只能小声辩解,“这不是等着抓药的人太多了吗?一时就忙忘了!”
结果迎来了周大夫更加严厉的指责,片刻后才重新回来。
“梅姑娘以前也在药铺里待过吗?”
周大夫只从刚刚那一件小事便察觉到了,因为梅宫雪那完全是习惯性的提醒。
梅宫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道:“在周大夫您的面前班门弄斧了,不过我以前的确是在药铺里做过学徒,所以才一时没忍住!”
周大夫连忙摆手,他可不想小心眼的人,不过倒很惊讶,“想不到梅姑娘还有这样一段经历,可还学过其他的?”
梅宫雪更是羞涩一笑,“我当时还是孩子,就帮我师傅他们做做这杂事,师傅当年倒也是想教我,但我还没等将人身体的穴道图背下来就离开了!”
周大夫是个惜才之人,不免惋惜,“长大后其实也是可以再学的嘛!”
梅宫雪稍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摇摇头,“算了!”
其实小时候,她对学医还真是挺感兴趣。
可后来回到侯府,哥哥们嫌弃她不像大家闺秀,她便再也不敢碰这些药材了。
等出了药铺后,红袖在一旁问道:“夫人,咱们现在要去哪儿?”
梅宫雪摸了摸怀里的画册,笑着道:“今天可是要办大事的,走,先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