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山风头晕脑胀的走出皇宫,他有点累。
之前,他觉得自己很难。
现在,他发现朱佑樘其实比他更难!
正在轿子里面郁闷的张山风,被一群人拦下了。
这个时间,正是下值的时间,他刚好遇到一群翰林,王华就是其中一个。
王华一脸愤怒的骂着张山风:“狗官,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收购宝钞!
你一开始就是在演戏!
而且!
还恶毒的玩出这么一招,让我们手上的宝钞,贬值了五十倍!”
张山风掀开轿帘,有点不耐烦的敷衍道:“别在那唧唧歪歪了。
是你们自己说了,千万别被本官蛊惑,坚决不卖宝钞!
那么本官收不收购宝钞,跟你有何关系?”
另外一个翰林,指着张山风怒喝:“就算跟我们没关系,你也不能耍如此伎俩,戏耍那么多的商户和官员!
直接一开始,就废除宝钞就行了!”
听完这话,张山风认真了!
这群翰林也许跟他,真的是偶遇。
但是!
他们拦轿怒骂,绝对不是一时冲动。
以直邀名!
官场惯用招数!
大致意思是:找一个大家都看着不爽的大官,然后怒骂,甚至直接动手,再不就是往死里弹劾。
总之,手段随意,搞出动静就行。
原因,不重要。
手段,不重要。
过程,不重要。
结果,也不重要。
只要这件事儿,做了就行!
然后,找三五个好友,帮忙宣传宣传。
再到士林经常聚集的地方,吹嘘吹嘘,名气就有了。
翰林有了名气,自然很容易就上位了。
而且,他们不怕被那些大官针对。
什么呵斥呵斥一顿,打打棍子瘙痒,弹劾弹劾,通通无所谓。
说不定,还能因此被陛下知晓,根本不痛不痒。
反而,下场越惨,被上面的大官和陛下看了,印象越深。
自然,官儿升的越快!
总之!
就是一句话: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这是文官最喜欢干的事情,今天被他遇到了!
大疯哥成大反派了?
张山风冷漠的看了眼这些人,然后示意家丁:“别打死了,断腿就行!”
这也没过几年,京城这些文官,似乎都忘了一件事!
大疯哥擅长几件事:骂人,断腿,抄家,灭门!
既然选择了对他动手,自然要承担动手的代价!
张山风刚刚从皇宫出来,心情不好,直接冷声道:“你们喜欢以直邀名?
越惨越好?
很好!
先把腿断了,看看会不会消停。
再不行?
就问问住处,再把全体雄性动物的腿,也打断了!
如果还闹腾?
那就问清楚老家在哪,本官将采取极端手段了!”
呵呵!
这帮人真把大疯哥,当影视剧里面的大反派了?
大疯哥是猪脚,就算是大反派,那这个大反派,也是开挂的!
是你们惹不起的!
以直邀名,对大疯哥出手,也许会丢掉性命的。
甚至,会被灭门的!
有翰林抱着腿,怒骂道:“狗官,你不得好死!”
也有翰林抱着腿,语气还算温和,但是语带威胁道:“张公,过分了!
打断了我等的腿,陛下不会就这么算了!”
更有人……
张山风倒是对这些话充耳不闻,淡定道:“放心!
我的家丁,断腿很熟练。
最多躺几个月,让你们带薪休假,多好!
陛下那边,你们不必操心了。
我刚刚从乾清宫那边过来,陛下知道我心情不好,还劝我出去发泄发泄。
刚刚好,你们就送上门来了!
我是奉旨打断你们的腿的,没事儿的!”
张山风依旧是那个原则:你们越看我不爽,就表示我应该很爽。
你们哀嚎越惨,就代表我应该很开心!
不是暴力倾向,是根据敌人的心态,调整自己的心态!
一炷香的折腾,终于消停了。
除了留下一地的翰林,抱腿痛呼。
张山风早就走的没影儿了。
他现在可没钱,没钱的话,留下来干嘛?
万一等顺天府或者锦衣卫来了,抓了个现行,还得赔医药费?
大疯哥现在穷,能不嚣张,尽量低调一点。
打完人,溜为上策!
……
张府,晚饭
王守仁来了,携带怒气而来。
似乎圣人一怒,也没什么嘛。
根本没有传说中的,狗屁天地变色,山河倒悬。
那叫胡说八道。
王守仁被请进来之后,也不客气的,抢过张山风的碗筷。
然后,他自顾自的,接过张山风的碗筷。
时间卡的刚刚好,先蹭一顿饭再说。
酒足饭饱,王守仁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王守仁语带火气的问道:“为何打伤我父亲?”
王华带伤回到家中,给王守仁的解释。
当然说了一堆,狗官仗势欺人之类的废话。
这些慷慨激昂的话,王守仁肯定是不信的。
父亲虽然不好争斗,但是嘴一直很硬,从来不认错!
而且,张山风的为人,他也是相信的。
虽然,有些霸道。
但是,别招惹他,其实还是很好相处的一个人。
所以,王守仁来问个明白。
张山风也很欣赏王守仁这种脾气,是非对错,先问清楚。
然后,再决定下一步是护短,还是庇亲。
这是很好品行,至少是个讲道理的人!
张山风品了口茶,淡然的解释:“今日从皇宫出来,跟陛下讨论了一些事情。
心烦意乱的时候,令尊和一帮翰林学士,冲了出来,拦住我的轿子。
然后,他们为了宝钞一事,就无聊的指责,甚至怒骂于我!
这么明显的以直邀名,本官成全他们咯!”
王守仁巴拉巴拉嘴巴,没有继续纠结了。
翰林学士,这种为了名声,牺牲一下健康的事情,已经不稀奇了。
王守仁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王华没少这么干!
只是这一次,被打得有点惨,两腿都被打断了!
大概要躺很久……
王守仁弄清楚原因,讪讪道:“大您在处理宝钞一事上,确实过于阴损了!
家父的确有邀名的嫌疑,但是您直接将人腿打断了。
这下手,是不是也忒狠了吧!”
张山风不在意的一笑,继续品着茶,慢悠悠道:“吾有四擅长,骂人,断腿,抄家和灭门!
你以为天下闻名的四绝技,只是说说而已?
回去之后,让你老爹消停点,别再招惹我!
你老家浙江余姚,家中七十余口,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再敢招惹本官,下一次可能就是灭门了!”
王守仁:“……”
刚刚还觉得好相处,现在一言不合就准备灭门,连老家多少人都查清楚了!
太暴力了!
太血腥了!
还能不能愉快的交朋友?
张山风很满意王守仁的反应,品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至于宝钞一事,又不是我出的主意。
我只是行动者,某人负责出谋划策的!”
张山风疯狂暗示:他丫的,自己出的主意,自己不记得了?
还跟着起哄,阴损、恶毒?
自己骂自己,还骂的贼带劲儿?
一听不是张山风的主意,王守仁顿时没了忌惮。
他非常大义凛然的指责道:“出此恶毒计谋者,真是断子绝孙……”
“噗!”
张山风刚刚入喉的一口茶,喷了出来。
“慢着……”
张山风一听就感觉不对劲,不顾喷溅在身上的茶水。
他赶紧阻止王守仁,继续诅咒自己:“王兄啊!
你说……出谋划策者,断子绝孙,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王守仁被张山风这么一打断,顿时气势一泄。
他有点迟疑了,问道:“这话何意啊?
莫非出此计谋的人,大有来头?
是……?”
然后,他不说话,手指往天上。
戳了戳。
张山风摇了摇头,否定道:“此事,陛下只是下旨给我,没有参与。
无需这般顾忌!”
王守仁长舒一口气,吓死了!
张山风这般谨慎,他还以为骂的是陛下!
王守仁得知不是朱佑樘策划的,顿时胆子又肥了。
继续说道:“既不是陛下,那献此毒计者,就该断子绝孙,千刀万剐……”
张山风确定了,王守仁是真不记得——他说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所以,张山风打断了王守仁,然后问道:“王兄要不再考虑考虑?”
王守仁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此话何意?
莫非出谋献策者是……”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张山风表情十分古怪,反问王守仁:“王兄,你就真不记得……?
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喝酒,是你告诉我,要这么做的!”
王守仁顿时觉得头晕脑胀,很多画面,顿时涌入大脑,又不是全部的记忆。
但是!
有一段话,他记起来了。
非常清楚的记起来了:“可以先放出消息,说朝廷有启用宝钞的意思。
大肆宣扬,可能今后的宝钞,能与明币兑换,增值是早晚的事情,以后会越来越值钱!
要大造势,大传扬!
让所有的商户和官员,都舍不得兑换宝钞!
只要他们想多卖点银子,计谋就成功了!
然后!
您让人私下收购,价格一天比天高。
不过,切勿让人知道是你在指使!
接着,如果皇宫传出消息。
朝廷准备一年内,收购所有的宝钞以作他用,或将是明币替代之物。
让所有人都以为,宝钞真的要升值了!
两相配合一下,就更完美了!
然后,您露面压低宝钞的收购价格。
有多狠,压多狠!
一天比一天压得狠!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以为,您是恶意压低宝钞,想自己独吞!
最后,圣旨发出!
原来,真正的负责收购宝钞的,是您!
届时,您就一波三折的操纵宝钞回购价格。
让他们以为,您是在玩欲擒故纵……”
什么情况?
为什么会是我出的主意?
为什么我自己不记得?
王守仁剧烈咳嗽,除了还沉迷于为什么,同时掩饰尴尬。
嘛嘛p!
出主意的,还真是老子!
王守仁基本确定了一些事情,现在真想扇自己一耳光。
刚刚,他自己骂自己,拦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