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张山风的吩咐，洪汉有些惊疑了。
他敏锐的察觉到，张山风的动机，可能不是夜袭！
所以，他不由得好奇的问道：“对面辎重……”
然而，还没等他问完，张山风麾下亲卫前来禀告：“报，末将等人已经集结完毕，只等您下令！”
张山风微笑的看向洪汉：“洪佥事，请！”
笑容中，充斥着温和而不容拒绝的味道。
这是命令！
洪汉略带不愿的吩咐麾下亲兵：“传令，骑兵集结，其余人严守城防。
一切听从张公指挥！”
虽然，洪汉接受了张山风的命令，集结了队伍。
但是，他的语气中已经透露出了不满，颇有点甩锅的意思。
一切听从张公指挥！
意思是：这一仗是张山风非要打的，他指挥的，打输了算他的！
对此，张山风莞尔一笑，根本不以为意。
然后，他神色一凛，吩咐道：“令阿豹，领四百亲卫，六门快炮，从左门杀出。
出门后，兵分两路，配合城头的骷髅师，负责清理攻城的乱军。
如有降者，缴械不杀！
令阿虎，待攻城乱军退却，领四百骷髅师，五门火炮，从右门杀出。
然后，你与阿豹汇合，合力往前推进五里，开始炮轰对面军营！
与此同时，架起快炮，突破敌营！
令云飞，领一百亲卫，随时待命，以备不测！
令洪汉，待我方火炮炸响，领天成卫骑兵杀出城外，只需击退乱军，收缴辎重，切勿追击。
严令，天成卫所过之处，格杀勿论。
本官只要辎重，不需要活口！
记住，乱军有重兵布防，所有人切勿追击！
事后，一定要快速撤离，骑兵负责断后，骷髅师和亲卫交替掩护！
一定要给本官，将那里的辎重给抢回来！”
“末将领命！”
一众人等，纷纷忙碌，大战一触即发。
此时，一个声音突然问向张山风：“叔，为什么阿虎等人所过之处，缴械不杀。
反而天成卫所过之处，却要不留活口呢？”
显然，这个声音来自朱厚照！
白天他被亲卫锁在县衙，想了一切办法，都没能逃出县衙。
晚上的行动，张山风的亲卫几乎是倾巢而出，守卫县衙的人，也要被撤走。
所以，张山风只能将朱厚照带到了城楼，亲自盯防。
张山风对于朱厚照，还是有相当的教导耐心的。
他耐心的解释道：“阿豹是在城楼附近，在我们还能提供有利支援的地方。
缴械不杀，能快速瓦解乱军斗志，较快的结束战斗。
洪佥事是在敌军阵营，我们鞭长莫及。
那里变数太多，必须尽快抽身，速战速决，无暇顾及俘虏。
所以，对敌方略要有所变化。
此外，抛开所处的位置不说，单兵战力和击杀能力，也不是一个档次。
亲卫和骷髅师以火器为主，不仅有远距离击杀的新式火铳，还有近距离的手铳，以及刺刀搏杀。
所以，哪怕有人诈降，也能以雷霆手段翻手灭杀，无惧扔下兵器的降兵。
天成卫不一样，他们一旦遭遇降兵暴动，很难第一时间降伏对方，拖的久了，恐会激起降兵的集体反叛，陷入泥沼。
最重要的是，亲卫和骷髅师皆为步兵，无惧与降兵纠缠，能很快结阵突围。
天成卫则不同，他们出击的是骑兵。
骑兵冲锋，不能有所顾忌，需一往无前。
若因为降兵的拖累，速度一旦慢下来，就丧失了优势，容易陷入苦战。
乱军兵力胜过我方数十倍，一旦天成卫的骑兵陷入泥沼，很难脱身。
他们可没有亲卫和骷髅师的火器，能硬生生的扫灭前方的乱军，杀出重围。
他们一旦被困敌阵，很可能全军覆没！
战者，非罪也！
乱军很多人只是被裹挟，被将领威逼，其本身无罪。
若有人肯放下兵器，弃暗投明，本官可以既往不咎！
但是！
在此之前，要先保证自身安危！”
这话是解释给朱厚照听的！
这是告诫他，士卒无罪，有罪的是将领！
同时，这话也是说给洪汉听的。
奇袭敌营，不能妇人之仁！
洪汉毕竟是文官出身，骨子里还是带着儒家的假仁假义。
张山风是怕他该狠的时候，心慈手软。
显然，张山风想多了。
天成卫常年驻扎边境，与鞑靼人纠缠若久，自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洪汉，一样是心狠手辣之人！
这一点从他当初与张山风的对决可以看出：十个换一个的狠人，绝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所以，洪汉压根当作没听见。
老夫一把年纪，都能做你爷爷了，需要你教吗？
他更关心的是：“张公为何如此看重那些辎重呢？”。
所有人都以为，张山风夜袭的目的，是要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
但是，洪汉从张山风的命令中，看出了端倪。
这货三句话不离辎重！
可以说，整个部署并非围绕击杀乱军，也不是围绕打退乱军。
整个夜袭的核心，都是围绕那些辎重！
这场夜袭，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张山风脸色有些冷然，看了眼四周，并没有可疑之人，才解释道：“本官也不藏着掖着了！
当年，为了给骷髅师筹措军饷，迫不得已卖了不少快炮！
当然，都是卖与了，本官觉得信得过的人。
但是，总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
乱军的辎重当中，埋伏了不少快炮，不低于三门！
否则，洪佥事以为，这段时间，本官为什么仅仅只是与对面僵持，而从未主动出战，是因为什么呢？
埋伏？
骷髅师怕埋伏吗？”
答案当然是：因为对面隐藏着数门快炮，巴不得张山风主动出战。
他们想依靠快炮，在张山风主动出击的情况下，给骷髅师致命一击！
洪汉脑中轰然炸响：“对面……也……也……有快……快炮，而……而且还……还不止一门！”
他一直以来，陷入了一个误区：他以为，快炮和火铳是骷髅师一家独有的！
严格来说，这个不算是误区。
理论上，的确是这样。
但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当年，骷髅师刚刚成立，被迫卖了不少快炮，用以支撑骷髅师的军饷和用度。
所以，快炮流出了不少。
其中最大一批的，无疑是当时的辽东总兵缑谦和三边总制王越。
缑谦是朱佑樘的铁杆心腹，他那里肯定没有什么意外。
否则，这会儿城外就热闹了，极有可能是一百门快炮，齐刷刷的排在外面了！
那场面不用打了，直接玩射击比赛就行了。
王越，虽然行贿、受贿、好排场，毛病一大堆。
但是，他还是挺不错的一个人，被免官之后，还将快炮还给了张山风。
所以，张山风一直极力的保住王越。
除此之外，其他的公侯和总兵，零零散散的也买了不少。
虽然，张山风控制了数量，也严格审查了背景。
但是，依旧没能防住。
看来，京城那位还是很有实力的！
就连张山风以为可靠的公侯和总兵，锦衣卫也反复核查之后，当中也有人是那位的狗腿子！
朱厚照倒是没有在意，乐呵呵的一笑：“叔，他们在你面前玩火器耶！
要不，你下令，本国公亲自领军，率领所有人，杀对面一个人仰马翻！
让他们知道，在叔你面前玩火器，是找死的做法！”
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
小屁孩根本没意识到，对面拥有快炮的后果。
反而，他一个劲儿的唆使张山风出战，恨不得双方来个激情对射，打得昏天暗地，那才叫刺激。
显然，他的话，直接被所有人无视了。
领所有人杀出？
对面之所以藏着快炮，至今没有显露，等的就是这一手！
张山风第一天的主动出击，要不是太过出人意料，对面没来得及反应，铁定损失惨重。
但是，当日之举，无疑让对面乱军以为，他还会故技重施。
所以，快炮一直隐而不发。
然而，从一开始，张山风就用单筒望远镜，看清了对面的底牌，自然不会蠢到送货上门。
只能说：比玩火器，你们还嫩着呢！
尤其是：我还有透视挂！
哦，不，是望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