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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艾书正在用扇子孔考学生认字。一个家长背了一箩洋芋进来:“快,老师把你的柜盖揭起,队里叫我给你背洋芋来了。”艾书一怔:“我没有要洋芋啊,洋芋是抵口粮的。以后,我一天一斤口粮肯定不够吃,家里不能补贴。”没有说出口,也没有去揭柜盖。那家长接着说:“队长、会计叫我背来,他们晚上来还有话与老师说。”艾书接收了。想捡两个在火上烤吃。回心一想不能动,便于如数退回。队长、会计同时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小提篮茶叶。

“老师,很对不起,你来快两个月了,你的教法,原来的老师没有做的,家长很满意。”队长开口说。会计接口:“队委会研究是你买书剩的一元二角三分钱,是买办公用品,你不还了,也不抵你的工资,打个发票来报了。以后,每月给你报销5角钱的办公费;二是口粮只算两样:大米和包谷,其他洋芋、红苕、芸豆、豌豆等是拿来给你补充汤水的,三是每个学期两斤茶叶,也不抵工资。夜校大人们也要喝的。”

艾书想不到,自己的教法,生产队会知道,想不到这里的家长这么好:“太谢谢了。只是茶叶有一斤就够了。”队长:“还是两斤,拿一斤回去孝敬师爷(指老师的父亲)”。“还有,就是把侧面那块瘦干田拿出来,平整好做生产队晒坝,平时给学生做操场,明天就派社员来平整。”

“操场,我带学生平整就是了。”艾书回答。会计说“不行,不行,还是我们派社员搞。你三个月上半年的课,你累,学生也累。定了,你不要去动!我们明天就派工。”

8月20号,提前10天,两个年级的课上完了。应当举行学期考试。自出题,不公平,有局限性。艾书到公社县校去找吕老师要题目,吕老师放暑假早回临川去了。队会计到外队亲戚家在龙河学校读书的孩子哪里找来试卷。艾书用复写纸复写,一次能复写3——4页,他用了整整一晚上,到大天亮才把试卷复写出来。

考试结束

一年级 语文 90分以上6人、80分以上3人,70分以上1人,全部及格以上。

算术 90分以上7人、80分以上2人,70分以上1人,全部及格以上。

二年级 语文 90分以上5人、80分以上2人,70分以上1人,全部及格以上。

算术 90分以上6人、80分以上1人,70分以上1人,全部及格以上。

离新学年开学还有一个星期,队委会决定:“一、放假;二、预支20元工资给艾书。”艾书拿出15交给父亲安排,自己留5元零用。他到区供销社书店翻了半天,大部分书嫌贵舍不得买,只花1元2角钱买了一本《四角号码》、3角5分钱买了一本《算术问题解答》。

群众听说,在大山脚小学读书的学生成绩比在县校读书的好。新学年开学,家长们一下子带来14个儿童。高的高,矮的矮,都说是七岁以上,大的已有10岁,有5个还是外队——烂沟生产队的,是队委会同意来的。艾书觉得有几个似不足七岁,家长硬说是满七岁。艾书用县校招验新生办法,即:人站直,头不偏,用右手弯过头顶摸左耳。能摸着的就是满七岁,能读书的,摸不着的就是不满七岁,读不了书。一验,竟有6人怎么摸都摸不着。

队长、会计出来说话:“老师收着吧,一条牛是看,两条牛也是看,成绩不及格不怪你。’’艾书无话可说。

一、二、三,三个年级挤在一个教室的复式班,全公社只有大山脚小学,全区也只有这个小学,也只有艾书一个人能教。

除了体育、唱歌、劳动拉起上统课外,其余都是分部课。艾书不觉得累。因为他年轻。因为他想教。没有参考书。在区中心校读书时李老师的语文教学方法、教学步骤就是心中的参考,林主任的《算术公式定理》笔记本就是算术教学参考。

对一年级新生,第一步就是手把手教写字。山里娃衣服单薄,经常两鼻孔的鼻涕挂起,吊到上唇时,有的还用舌头舔舔,提醒他擤鼻子,擤后用袖头一楷,手背上,袖头上都是鼻涕,时间长了,那袖头鼻涕干得发亮,厚厚一层,说叫家长洗洗,说了百遍也无用。老师不可能等他们洗干净再把手教写。天天把手教,时常打干哕。还好,十来天多数小孩就会自己执笔写字了。执笔,就像教使筷子,一成习惯就不好纠正,执笔姿势关系到人一生的写字质量。艾书历来非常重视这一点。老师艾书也同样穿得单薄,白天教学,吃饭前后批改作业,成人到了夜校上课,之后还要备课写教案,经常忙得忘记给火加煤,脚僵手冷才知道火熄了。再加上居室透风,感冒悄悄爬上艾书身。他开始学着用妈妈惯用的治感冒方法:用红煤焌水喝,喝后暂时缓解后又发。声音嘶哑,用下衣角折七褶擦推外喉,也是只能缓解。几天后艾书发高烧且说不出话,倒床三天,只想喝水不想吃饭。队会计急忙到公社卫生院去请医生,医生是艾书的同班学长,他急忙背起药箱来看,诊断说是重感冒。开了6分钱的12粒西药片,交待一天吃三次,一次一片,吃完都不好,带信给他,再来打针。

艾书这是平生第一次吃西药!

神!吃了四片,感冒居然好了!

余下的,艾书舍不得吃,包了又包,收藏好备用。

艾书母亲听见儿子生病,要去看望。艾书认为这么远。母亲如何来呀?放晚学后去看望母亲。母亲留吃晚饭,不让走。艾书觉得没请假,夜校学员来上课,空跑不好,执意要走。堂弟艾国听说后,来护送三哥。一人一大火把。据说野兽怕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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