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儿,你现在开了窍,很多事情你要看得更加长远一些--”谢远臻慈爱地看着一脸失落的女儿:“天下的事情,也不都是非黑即白--”
谢萦姝怔了怔,将头靠在父亲肩头:“爹,正是因为知道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所以公平正义才那么珍贵--”
“爹明白--”谢远臻拍拍她的手:“但有时候必须要取舍--”
谢萦姝明白爹的想法,也明白他在政事上的固执,虽然不苟同却也无可奈何--
她突然想起一事,撒娇地道:“我理解您不愿意谢府名声受影响,可我害怕呀!我只不过想要查查自己房中财物,就有人谋害我的丫鬟,若是我再做些别的,怕就有人直接要杀了我了--”
“暖儿言过了--”谢远臻爱呢地笑:“这件事不过只是下人勾结偷盗。你推论那丫鬟不是自杀,没有当场抓住凶手,再者,那丫头也是罪有应得,这些年家里风平浪静,我想这次也不过是个意外。”
“爹,你心中果真是这样想的吗?”谢萦姝抬起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金钱对人的诱惑有多大,您也是知道的。再者,虽然我没有当时捉住那个凶手,但此事究竟如何,爹心中自有决断。”
“你哥的卫军足够保护你了--”谢远臻安慰道:“没两天应该就到了。”
谢萦姝摇头:“不,不够,爹,我并非只要自保,您刚才说没有绝对的公平正义,那么我便不想让别人来给我公平正义,我想要您调动秦岚给我,您知道的,有他在,我才不必在乎别人要怎样--”
谢远臻低头看着她,突然问:“暖儿,你究竟要做什么?”
“您的事情太多太多了--”谢萦姝笑笑:“朝政耗费了您的大半精力,所以家里的许多事情您看不清楚,也不想去弄明白--”
谢远臻思虑了良久,方伸手摸摸女儿头顶:“你说得没错,为父已经很久没有在意过家中的事了--”
女儿这些时日不是落水就是遇上刺客,再加上今日之事,若是他出什么差错,他可就愧对钰欢了。
他下定了决心:“秦岚给你,他是一柄非常锋利的剑,你千万要小心,除了保护你之外,不能肆意妄为--”
“嗯!”谢萦姝满意地笑了,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保护,因为有个人比任何人都怕她死去。
夜里,谢萦姝睡得很沉,可是却不停地在做梦,她梦见自己还在冷宫之中,孤寂、清冷、破败的冷宫,她一直走啊走啊,却总是走不出去--
蓦然,画面一转,她又身处在了茫茫无边的草原上,她诧异地四顾,却突然鼓响如雷,白雾之中杀出了一队队人马,只朝她而来--
她惊惧万分,往后一倒,惊醒了过来--
她在黑夜之中,按捺下狂跳着的心--
她敢肯定,后面的画面,从来没有经历过--
府中忙乱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一具棺材从左边的侧门被运了出去,径直朝着城外去了。
谢萦姝一早就起来,派青藤请来了黎锦云,和她一起走到了靠近侧门的亭台上,看着马车从侧门出去,运走了那具青春的躯体。
黎锦云叹了一口气:“可怜!”
“可怜么?”谢萦姝开口道:“也可恨也可叹--”
“萦姝,绿萝真的是被人杀死的么?张嫲嫲还能找得到吗?”黎锦云转头问她,虽然公爹说此事不要再追究,但她还是相信小姑子说的话,现在的小姑子让她觉得非常的可靠。
“你说呢?大嫂--”谢萦姝转头看她,眼神明亮而敏锐:“你觉得她是自杀还是被人杀的?”
“我?”黎锦云很少表达自己的看法,因为在这府中,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的看法、她的想法。
“对呀,你的看法--”谢萦姝鼓励地一笑:“我不相信你只会说:我没有、我不知道、我不会这几个词,我认为淮南文帮的首领,礼部侍郎黎大人的女儿不会那般愚钝,你是有自己想法的。”
就像上辈子,她清醒地看出了萧慕晟的意图--
黎锦云笑得有些自嘲:“我怎么想重要吗?”
“自然重要,你怎么想便要说出来,你不说出来别人怎么知道你也会愤怒、也会委屈、也有自己的见解,你不说出来,别人只会把你当做根木头,被人扎了也不喊一声痛的木头--”谢萦姝把话说得很直接,大嫂就是太温柔太随和,从不外道自己的委屈,才会任人欺负。
黎锦云猛地一抬头:“木头!”
这个词语深深地刺痛了她,谢南枫离开的时候,那个冷漠的鄙夷的眼神还历历在目,留下的那句:“谁愿意和木头过一辈子--”时时冒出来,刺得她心发痛。
她从小接受的训导都是男子是天、女子是地,女子要温柔和顺,贤惠端庄,才能得丈夫敬重,她的祖母是这样做的,她的母亲也是这样做的--
她从小到大都是温柔的端庄的,就像是天上的云,风往那边吹,她便往那边飘。
她只做过一件违逆父母的事情,就是嫁给谢南枫,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哪怕是死也要嫁给他,为此父亲坚决不再见她、不再理她,她为此惶恐到现在,她害怕再做任何一件不顺从的事情-
谢萦姝见她迷茫的样子,叹了口气:“大嫂,你以为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反对,就能独善其身吗?你看昨天,你一句话也没有说,可别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
黎锦云回过神,委屈被这句话带了出来:“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敢做-”谢萦姝眼神变得冷厉:“父亲什么都不管,以前的我什么都不懂,有人才敢在这府中只手遮天-”
“我明白你的意思,萦姝-”黎锦云摇头:“可我不敢胡乱去想,夫人这么地端庄温和,虽然她的下人苛责些,可每次我去请安时她总是和蔼的模样-”
“是啊,夫人总是那么的和蔼,从我娘亲去世后,她进了府起,就是那么的温柔,对我百依百顺--”谢萦姝脸上带着笑意,可是却很是冷淡,她转头看谢锦云:“可是,我觉得这样不对--”
黎锦云惊讶地看着她,她冷冷地道:“她对二弟和二妹,从来不溺爱--大嫂,你细细地想吧,以前的我是不是很惹人讨厌,而二弟和二妹,府中上下都赞不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