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母吓了一跳，连忙避开：“你们都瞧见了，是她自己倒的！”
那丫鬟忍着笑，脸上却露出惊慌的表情来：“云姑娘怎么忽然晕倒了？快将人扶起来啊！”
许母依旧喋喋不休：“好端端的，说晕便晕，身子未免也太差了些。”
昨日她看云娘还十分满意，今天再一瞧，却处处都说不过去。
没有眼色不说，还偷吃她的燕窝！
一想到燕窝，她往外退了两步，将那丫鬟送来的燕窝端到一旁吃了起来。
云娘哪里晕了，她只是从来没有这样丢脸过，一时承受不住，所以不得不“晕”。
当初哪怕是在叶府，被叶明心当面戳穿时，她也不曾觉得这样丢脸过。
那时候她只是懊恼，后悔自己没有早些对戚氏下手，才让她有机会将自己踩在脚底下。
她从戚氏那里确实拿了不少东西走，可戚氏一直病怏怏的，那些东西放在库里就只有落灰的份，她拿出来用着又能如何？
戚氏死了之后，她就会是叶三夫人，那些东西原本就是她的，她拿的时候也没有特地避着人。
最后也是她棋差一招，被戚氏钻了空子，所以才输了。
这些她都认，落得被叶府赶出来的下场她也认，只要人还活着，输赢便未定，许玉衡想要知道叶家的秘密，她大可以依靠这一点翻盘。
她一生清白，哪怕是用了些手段，也是坦坦荡荡的。
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一盏燕窝，被一个老妇指着鼻子骂嘴馋。
一盏燕窝而已，只是一盏燕窝而已！
云娘一想到不过片刻功夫，许家上下都知道自己嘴馋偷吃了一盏燕窝，便觉得脸上烧得厉害。
她受不住那些议论，干脆装作晕倒了过去。
“哎呀，云妹妹怎么晕了！”
偏偏这个时候，她又听见了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周氏由小彤扶着走了进来，看到躺在床上的云娘，满脸担忧。
“她偷吃了我的燕窝，方才我说了她两句，她受不住就晕了过去。”许母放下空碗，不以为然地说，“这孩子倒是个气性大的。”
周氏劝道：“不过是盏燕窝而已，想来云妹妹从前没有见过，所以觉得新鲜，就尝了尝。”
许母“啧”了一声：“没见过的东西就能随便尝？再说若她当真是尝，怎会将一整碗都吃光。”
周氏又宽慰了她几句，走到床前看了看，说道：“云妹妹一直晕着可不成，小彤，你去请郎中过来帮云妹妹瞧瞧吧！”
要是将郎中请了过来，自己吃燕窝的事又要被说一遍。
有许母这个老虔婆在，八成又要说自己嘴馋偷吃了。
想到这里，云娘只得呻吟一声，做出慢慢转醒的样子。
周氏见她睁开了眼，高兴地说：“云妹妹，你可算醒了！方才见你晕倒，我和娘都被吓坏了。”
“嫂嫂……”云娘叫了一声，眼泪就流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周氏连忙掏出帕子递给了她，“好端端的哭什么呀？不就是一盏燕窝吗，吃了便吃了，无妨的。我方才将我的那份给娘送来了，娘吃过已经不生气了，娘，您说是不是？”
许母“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生气又能如何，吃都吃了，还能叫她吐出来？”
周氏尴尬地笑笑：“娘一向心直口快，你别放在心上。”
云娘就只是落着泪，半晌，才哽咽道：“都是我的不是……这燕窝我是吃惯了的，所以方才见了也并未多想……早知道在姨母眼里这样贵重，我便不碰了……”
“嗐，娘从前过惯了苦日子，所以才格外计较些。”周氏顺着她的话问道，“听云妹妹的意思，你家中颇为富贵，那为何从前不曾接济娘和夫君一二？这样娘的身子也不至于被拖成现在这样。”
“从前两家不大走动……”云娘低声说道。
周氏没再追问，只亲切地问云娘可还难受，云娘也趁机将香囊送给了她。
“嫂嫂待我极好，我也没什么好送的，这个香囊是我亲手绣的，里面放了些能安神的草药，还请嫂嫂不要嫌弃。”她说。
周氏接过香囊，放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片刻，笑道：“妹妹有心了。”
她将香囊收了起来，抬起手，小彤立刻上前扶她站起身来。
“叫妹妹看笑话了，”周氏还不忘对云娘说道，“我身子越发重了，晚间起夜都要丫鬟扶着才能下床。”
“嫂嫂怀着身子难免辛苦，等生产之后便好了。”云娘说道。
“是啊，”周氏叹了一口气，“生产之后便好了。”
她对看热闹的众人摆了摆手：“都下去吧，不过是个误会而已。云妹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会因为嘴馋而偷吃？”
又劝仍旧一脸不满的许母：“一盏燕窝而已，云妹妹吃了便吃了，娘别因为这个同她生了罅隙。”
许母撇撇嘴，没好气地说：“我没那么小气！”
周氏笑笑，带着人走了。
一离了东厢房，小彤就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夫人说得果真没错，”她欢快地说，“奴婢瞧着那云姑娘今日就憋屈坏了。只可惜老夫人那边还白白浪费了一盏燕窝。”
周氏也跟着笑了起来：“你看着吧，还有得闹呢。”
她了解许母的脾气，往常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许母仍能三五不时地去许玉衡面前告状，今日云娘可是吃了她的燕窝，她怎会不添油加醋？
将云娘送她的香囊放到了小彤手里，周氏说道：“去给郎中看看，这里面的都放了些什么。”
小彤很快便回来了，带回了一个她意料之中的结果。
“都是些平常草药么？”周氏若有所思。
“依奴婢看，这香囊应当只是个障眼法，真正的杀招在后面呢！”小彤说道。
周氏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小彤有句话说得对，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与其猜来猜去，不如主动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周氏思忖片刻，忽然抬起头：“去告诉叶姑娘一声，她的提议，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