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出大事了,但却并未马上波及到京城。
自三月起,边境战事告急,一封接一封的战报传回皇宫,霍将军接连打了五场败仗,不得让出两座城池。
皇上震怒,摔了三个砚台,急召叶明善进宫议事。
但京城中依旧歌舞升平。
“喏,名字都在这里,你先瞧瞧,等哪天得了空,我带你去认认人。”
陈钰笙将写满了名字的纸推到叶清言面前,端起茶杯浅浅地啜了一口。
叶清言扫了一眼便收了起来:“我着实没想到你竟会这么做。”
陈钰笙笑了:“难不成还要把人都杀了不成?若只有一个两个,除掉也就除掉了,这足足数十人,哪怕是陈家出面,也没法子彻底遮掩过去啊!”
“说的是,”叶清言叹道,“所以还是你这法子好。”
“那是自然!”陈钰笙骄傲地说,“说白了,那些收账的,都是地痞无赖罢了,没什么可怕的。”
“你交代我的事,我回去想了想,觉得解决起来并不难。”
她见叶清言喜欢吃杏脯,便将碟子往她面前推了推:“那些赌场背后有靠山,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四平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人物,欠的钱也不多,这种小事,收账人不会事无巨细地报上去。”
“其次四平为了让自己更重要,也不会将底牌全都撂出去。你们之间的关系,包括他知道的秘密,是不会一股脑地告诉那些人的。”
“这样一来,四平在他们眼中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赌鬼罢了。至于他说认得你的事——那些人见的赌鬼多了去了,赌鬼赌上头的时候,什么话说不出来?他们最多以为四平能与你说上话,不会太当真的。”
“所以呢,”陈钰笙笑眯眯的,“我就让人抓了一个盘问,竟问出了那赌场的主子竟是祖父的一个学生!”
她的双眼放光:“嘿嘿,祖父最厌恶学生不务正业,他干的勾当,若是被祖父知道了,祖父怕是要在早朝上痛骂他一顿的。”
“我把人放了,让他给主子带个话,说我这边碰到些麻烦,想要几个人过来。”
陈钰笙努了努嘴:“喏,上面那些人,现下都是我的了。”
“你不怕被你祖父知道了罚你?”叶清言问。
陈钰笙得意地挑眉:“才不会被祖父知道呢!那人自以为猜透了祖父的心思,以为是祖父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自己不好出面,才让我一个小孩同他说的。既然见不得人,他又怎么会去问祖父?把人给我的时候,他便是抱着讨好的心思,若是问了,岂不是太不知分寸了。”
“从前他们追着四平讨债,眼下人归了我,我叫他们不必盯着了,没有人继续逼迫四平,他也就不会狗急跳墙威胁你了。”
“但有这样一个人在,终究不是什么好事。”陈钰笙忽然正色道,“小言,我不瞒你,如今京城的局势不大明朗,不管是为了叶家还是为了你自己,都尽快把这个麻烦解决掉吧!”
“我知道,”叶清言平静地说,“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的。”
陈钰笙见她心中有数,便不再多言,转而说起了战事。
“霍将军一退再退,却被困在了扬泰城,如今已经被围困半月有余,不知城中粮草还能支撑多久。祖父昨日回家之后气愤非常,说朝中这个时候不想着尽快运送粮草,却仍在争执不休。”
叶清言想起叶明善回家之后说的话,不由一哂。
“各有各的心思罢了。”她淡声说道,“那些将士和百姓,在有些人眼里只是筹码和棋子,是生是死并不要紧,要紧的是能帮他们得到想要的东西。”
陈钰笙愤然:“等打到京城那一日就都好受了!”
她灌了一杯茶下去,稍稍平复了心情,说道:“从前叶伯父领兵的时候,虽然偶尔也有战事发生,但却没有像眼下这般丢脸过。皇上日日召见叶伯父,分明也知道叶伯父的能耐,怎么还不肯松口呢?”
“这时候让父亲领兵未必是好事,”叶清言不愿多说,“皇上应当有自己的计较,等着便是。”
陈钰笙嘟囔了两声,眼睛忽然瞥到楼下有个熟悉的身影。
“小言小言,”她压低了声音说,“你看那是不是李玉嫣?”
叶清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到李玉嫣正走在江边,身边的正是程炜。
“听说那便是幽亲王府给她定下的郡马。”陈钰笙兴致勃勃地嗑着瓜子,显然也是知晓里面的内情的,说起来的时候带着一点鄙夷,“连寻常人家都知道,男女定了亲之后是不能见面的,李玉嫣倒是不讲究。”
叶清言没说话,只是仔细看着他们。
李玉嫣的身边并没有丫鬟跟着,不知是幽亲王已经彻底对这个女儿失望了,还是她自己不让下人跟在身边的。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程炜自顾自地走在前面,李玉嫣落后两步,仰着脸同他说了些什么,而程炜只是冷淡地点点头,简短地回应了几个字,李玉嫣就开心地笑了。
程炜的个子高,走路也快,只是几句话的功夫,李玉嫣便被落下了。
她也不生气,小跑着又追了上来,继续同他说话。
这一幕看得陈钰笙目瞪口呆。
“两个眼睛一张嘴,这程炜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她百思不得其解,“若他貌似潘安也就罢了,可我瞧着这长相也就平平常常,怎么就把李玉嫣迷成了这样。”
“一物降一物吧。”叶清言说,“从前李玉嫣碰到的男人,个个都会对她献殷勤,如今忽然遇到一个冷脸的,她反倒好奇。”
“真是贱得慌。”陈钰笙嘟囔。
说完,不等叶清言阻止,她便趴在窗边,对着下面的两人喊了起来:“原临郡主!”
李玉嫣一惊,一抬头便看到陈钰笙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身边跟着一个她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人。
“原临郡主,”陈钰笙扬声道,“许久未见,不知郡主可否移步上楼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