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追上去的时候,马车才转过街角。
见了他们,冯向凌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有事?”他冷淡地问道。
为首那锦衣卫对他拱了拱手:“我们要搜一下马车,还请冯大人见谅。”
冯向凌的眉心一跳:“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么?马车里就只有阿笙一个人!”
“我们也是听令行事。”
说罢,那锦衣卫对身边的人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两个上前去按住了冯向凌。
“你们——”冯向凌大怒,但他本就不是习武之人,在他们的手中毫无反抗之力。
“你们做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
车门打开,立刻有一个锦衣卫钻进了马车。
陈钰笙的尖叫声响了起来,她踉跄着逃出马车,朝冯向凌跑了过来。
冯向凌一甩手,甩开了那两名锦衣卫,陈钰笙扑进他的怀里瑟瑟发抖。
“冯哥哥,他们、他们是什么人?怎么不由分说便闯入我的马车?”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要告诉祖父,让祖父参他们一本!”
冯向凌一面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一面冷冷看着那个钻进马车的锦衣卫退了出来,对为首那人摇了摇头。
他咬着牙问:“查完了?找到什么可疑的人了么?我们现下是不是可以走了?”
那人打了个哈哈:“抱歉冲撞了陈小姐,但我们也只是听令行事,还请陈小姐不要见怪。”
陈钰笙不说话就只是哭,冯向凌安慰了她几句,将她重新扶上了马车。
临走之前他遥遥地点了点那为首的锦衣卫:“我记住你了。”
那人笑容不变,对他拱了拱手。
待他们离开之后,他脸上的笑顿时消失不见了。
“沿着他们离开的路去追,”他冷冰冰地说,“那马车上,就只有一支吃剩的糖葫芦,方才定然还藏着一个人!”
……
叶清言在小巷里穿梭着。
方才在马车上,几人有惊无险地离开了锦衣卫的包围之后,陈钰笙长舒了一口气。
“没事了小言,”她递了一支糖葫芦给她,“一会儿我带你去陈家的宅子里藏着……”
“不成。”叶清言断然拒绝,“你让马车稍稍慢一点,我从这里跳下去。”
陈钰笙急了:“小言,你在城里到处乱躲总归不是个办法!”
“阿笙,你是陈家的大小姐。”叶清言在她脸上摸了摸。
陈钰笙咬着下唇不说话了。
叶清言对她笑笑:“不用担心我,我早就有应对的法子了。方才就是你不来,我也有办法躲过去的!”
“那是我自作多情,早知道便不来了。”陈钰笙赌气说道。
“怎会,”叶清言扬了扬手中的糖葫芦,“可甜呢!你不来我哪能吃到。”
陈钰笙的眼中渐渐有了泪光,她忽然凑过来,像小时候一样在叶清言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小言,你一定要平安!”她说。
叶清言心中一软,也在她脸上蹭了蹭。
“放心。”
说完,她拉开车门便跳了下去。
马车在巷子口一闪而过,叶清言咬下了一颗糖葫芦上的山楂,快步向前走去。
得益于常年和叶俞言一起在京城里闲逛,她对这一片的地形十分熟悉。几次听到身后有追兵的声音,都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
很快,她到了一家武馆里。
那武馆冷冷清清,只坐着一个中年伙计,见来了人,就只是掀了掀眼皮,懒洋洋地说到:“今日已经打烊了,客官明日赶早吧。”
叶清言掏出信物递了过去:“听说你们武馆师傅很厉害?”
那伙计看到信物,稍稍提起了几分精神:“不知客官说的是张师傅还是李师傅?”
“我说的是王师傅。”叶清言回道。
伙计站起身来:“客官请随小的过来。”
穿过了长长的甬道,伙计一推开门,喧嚣声合着热浪一起扑面而来。
叶清言越过他走了进去。
地面上形势莫测,人人自危,但丝毫不影响这里火热的气氛。
赌徒们喊得声嘶力竭,面红耳赤,即便是有人看到她,也只是匆匆在她戴的面纱上扫过,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叶清言拿出银子换了筹码,随意找了个人押了下去。
在这里没人在乎她的身份,什么悬赏,没有人会分出精力去找人,毕竟捉到了才五百两银子,手气好的时候,赢一局便能赚得更多。
她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安静地等着。
一直到了后半夜,赌徒们有的骂骂咧咧,有的红光满面,渐渐都散去了。
一个纤瘦的身影悄悄走到了叶清言身边。
“小言姐,”凌溪快速说道,“你跟我来!”
她牵着叶清言的手,一路走出了甬道。
武馆里那伙计看见了她们,笑着说道:“小溪,原来这位客人是来找你的呀!”
凌溪腼腆地对他笑笑:“是啊齐叔,她是我朋友。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我哥怕是要过来找我,齐叔,我先走了啊!”
她有个做锦衣卫的哥哥,那伙计是清楚的。有两回客人走得太晚,她那兄长直接找了过来,沉着一张脸,唬得好几个客人许久没敢露面。
听她一提起来,那伙计立刻说道:“好好好,你路上当心些!”
可别走得慢了,再把那瘟神招来!伙计心中默默想着。
出了武馆,凌溪一边走一边说道:“自打前些日子收到了你的口信,我就一直在这等你,如今你可算来了!我听说你被悬赏了,心一直提着,生怕你被人抓了去。小言姐,你怎么不早些来找我?”
叶清言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你这里是我最后一处落脚点。”
都说狡兔三窟,她也为自己准备了数个藏身之处,而只有在其余的全都不安全了之后,她才会来找凌溪。
凌溪一直和卫童生活在一起,她可以及时知道锦衣卫的动向,但同样的,卫童的观察能力不可小觑,她不知道凌溪能瞒过卫童多久。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要藏多久,那日隋郎中的信鸽,也不知是否将信平安送到了叶谨言的手中……
叶清言正想着,忽然感到凌溪的掌心里陡然冒出了一层冷汗。
她还未抬起头,便听到凌溪颤着声叫道:“卫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