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泉淮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怒气:“老夫不想跟你一般见识,你莫要无理取闹!”
崔臻被惊的眨了眨眼,到底是谁无理取闹,他被底下人捧久了捧出的什么臭脾气!她委屈死了:“我哪有无理取闹,不就摸了你两把?难道你一把年纪了还跟个贞洁烈妇似的摸不得?那我都跟你同床共枕了我也没寻死觅活啊?”
月泉淮被气乐了,他堂堂拥月仙人是她能随便上手的吗?还敢强词夺理了还:“我倒不知前几日谁给自己脖子上扎了个血窟窿!”
“谁呀,我不记得了!”崔臻仗着自己有利用价值,理直气壮地顶了回去:“我喝了半口孟婆汤啥都忘了!我只记得我手腕不知道被谁捏得青紫,晚上怕是掂不动锅,得委屈您吃大厨房的晚饭了。”
“真当老夫缺你不可么?”月泉淮怒极反笑,还敢威胁他?月泉淮扬起了声音:“来人,把她给我扔出去,不许她再踏入月泉宗半步!”
崔臻闻言立刻跳下床榻蹬好鞋子,没好气道:“不劳他们动手,我自己会滚!”
等几个新月卫目送她离开月泉宗,他们其中一个折返回了月泉淮的寝殿:“宗主,她真走了,居然连头都没回!”
月泉淮此刻正在穿衣服,他一边给自己调整着衣襟位置,一边吩咐:“派个人跟着,瞧她去哪了,晚上来回我。”
“是。”
五个好大儿知道此事之后人都傻了,上午两个人还腻在一起蜜里调油似的,下午怎么就滚了一个?
原本各自去练剑的五个人又凑在了一起,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任说硬着头皮先开口:“姨娘她不要紧吧……”
乐临川一脸浑不在意:“放心,不出两天义父就得把她寻回去。”
“何以见得?”其他四个人齐刷刷看向他,异口同声。
乐临川对他们四个露出鄙夷的神情:“这都不懂!她若不重要,那她早几天前就死了。义父肯让一个不知底细的人留在身边,那她必然有大用。义父此时定是一时气上头了才赶人出门,等回过味儿来就该派人找了。”
岑伤摸了摸下巴:“还是你最了解义父,那我们要不要先把她抓起来关着,等义父找人的时候再送过去?万一她跑远了。”
“你傻啊?”乐临川勾搭上岑伤的肩:“若她受了委屈,等她回到义父身边撒个娇,你看看到时候你哭还是她哭。”
任说一拍大腿:“嘿有了!我们去给姨娘送点钱吧!她肯定身无分文就跑了,有点钱带在身上好歹能去镇上喝碗热乎的。”
“给了钱让她正好坐马车跑得更远是吧?”古博臣拉下了脸。
任说觉得这有啥难的:“那就给少点,够她去喝口热汤但不够坐车,咱这边的驿站还挺贵的。对了,你们谁还记得附近镇上老朱他们家的馎饦多少钱一碗吗……”
崔臻出来的匆忙,并没有披那条厚斗篷,不过身上的冬衣本就是重重叠叠的锦缎,也算厚实,她除了脸颊冻得有点发红以外,身上倒也不觉得冷。
刚才在路口确认了路牌,往北走不远就是宁晚镇,眼下好像也只能往那边走。
刚走出不远,崔臻收到了一个神神秘秘的新月卫递来的粗制荷包,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四个铜板。
那新月卫把荷包递过来时,还满脸都是同情:“小主人他们说了,让您如果饿了就去镇上那个老朱茶食摊子吃碗馎饦热乎热乎,别冻着了。”
崔臻面无表情地找到了那家茶食摊子,就在镇口的牌楼下面,这摊子生意还挺好的。小小一间草屋,灶台砌在室外,上头搭了个草棚子,一旁炭炉上的蒸笼叠得很高,在冬日里蒸腾着白色的水汽,在阳光的折射下竟泛出了点七彩的光辉。
崔臻穿着华贵,甫一进院门,就有个瞧着很是憨厚的老头子迎了上来。
“哎呦,这位夫人,小店这凳子桌子油腻腻的,您可怎么坐呀!”
“不碍事不碍事!”崔臻用手压了一下裙子才坐在了室外的长条凳上,用力吸了吸鼻子,这小小的茶食摊子,空气中弥漫着肉包子和煎豆腐的香味。她扬起脸道:“听人说你家馎饦做得好,来一碗吧。”
这……
穿得这么光彩照人的娘子,跑到这来就吃一碗馎饦?馎饦再好吃也是白水煮面片啊!
老头子虽然心里嘀咕,但还是给崔臻端了碗馎饦出来。
热气腾腾的面片汤盛在缺了个小口的粗瓷大碗中,汤底清澈,没有一点儿油珠子,面片微微泛黄,尝一口才知道,这是绿豆面掺了点白面擀出来的。调味却很舒适,只放了一点点盐和酱油,咸味适中,非常温和,就是她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寒冬腊月里热热的吃上一碗,心口都是熨帖的。
崔臻中午时只顾着投喂月泉淮了,自己只吃了一块水晶龙凤糕,此刻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一碗馎饦远远填不饱她空虚的胃,然而一碗馎饦四文钱,这五个崽子还真就只给了她一顿饭的钱!
五个大小伙子加在一起凑出了四文钱!
就算是一人一文钱,那剩下那个呢?难不成剩下那个出了个空荷包?!
唉,不过好歹也是他们的一点心意,这五个唯月泉淮是瞻的人肯在自己被月泉淮赶出门之后还能送点钱惦记着她别饿肚子,就说明他们都是好孩子!
是有救哒!
付了钱,崔臻皱着眉头走在宁晚镇上,寻思着怎么再吃一顿别的。
忽然,她瞧见了一家当铺,面色一喜就钻了进去。
……
日渐西沉,月泉淮早已经回到了国师府。
仆人已经摆好了晚膳,今日晚上主食是米饭,牡丹江里捕到最好的鲫鱼大厨房是用文火和酱煨干了汁,做成了上京那边人常吃的烧鲫,小菜还是雷打不动的辣白菜。
月泉淮盯着那盘烧鲫,想起了那日崔臻做清蒸鱼时说过,鲫鱼刺多到让人无从入口,最适合鲫鱼的做法还是与豆腐一起炖,最后弃鱼食汤。
月泉淮招来了新月卫:“让盯着人的回来了吗?”
“回来了,不敢打扰宗主用膳,属下正要来通报。”
“让他进来。”月泉淮有点期待。
想必那样娇滴滴的小娘子在外面天寒地冻的这一下午一定很凄凉吧!哼,吃过苦头才知道自己身边好,到时候看她还抬不抬杠!
却不曾想……
“回宗主,崔娘子她……呃……”
月泉淮好整以暇地夹了片烧鲫里的葱段放进碟子里:“她怎么了?可有悔改之意?”
那新月卫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一股脑说出来。
“崔娘子她去了宁晚镇,先是在镇口吃了碗馎饦,后来又去了镇上的当铺把通身的首饰当了。
之后她去了镇上最好的酒楼,在一楼大堂吃干净了一盆酸菜炖羊肉和一张胡饼,还喝了三碗甜酒圆子和两壶蜂蜜水。
出了酒楼崔娘子就去茶楼,听了几折说书的,钱打赏完了,她又拐回了刚才的酒楼。属下打听了一下,她卖了两个吃食方子,换了两百金。酒楼老板直夸遇到了个宝贝。傍晚的时候她正在另一处食肆那儿,就是卖奶茶的那家,她点了一壶翡翠滴,又从旁边的食肆点了二十串羊肉和一盘羊腰子,后面又叫了点什么,属下回来的时候她正在那啃烤羊排骨啃得香。”
月泉淮越听脸越黑。
她穿的那么招摇,还那般行事,若是有心人打听知道这是自己府上出来的,那自己这一张老脸真要丢尽了!
不对,他把她赶出去是让她出去吃苦头的,怎么听着她过得比自己还滋润!
月泉淮咬牙切齿:“去,把她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