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哲望着父亲那饱经岁月侵蚀,已然爬满皱纹的面容,内心满是纠结与担忧,嘴唇微微颤动了几下,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恳切:“父亲,真的非得您亲自前往吗?就不能让孩儿代替您走这一遭?”
袁钟听到儿子的话,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缓缓地摇了摇头。他抬眼望向远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而后为自家的长子耐心解释道:“三日前,你也在现场,应当清楚苏指挥使安排我们三州士卒,目的就是要掩人耳目,行事隐秘。其他人对三州士卒的情况不甚了解,所以这潜入的五百人的指挥重任,必定会落在三州的高层身上。而指挥使之下的那些将领,难以管束下面那些桀骜不驯的士兵,所以三州指挥使中必定会来一人。”
袁钟说到此处,微微顿了顿,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家长子的肩膀,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接着说道:“在我们三人之中,我资历最老,也最能胜任此任务。所以,即便我不主动争取,苏指挥使多半也会安排我来。就算王斌和武钺他们两个心里不服气,那也无济于事。而我主动请命,是想向苏指挥使卖个人情,让他日后能多关照提携我们。就算他不特意关照,至少回京之后,也不会把我们给忘了。”
说罢,他转过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笑着继续给自家长子剖析局势:“现如今,朝堂局势波谲云诡,复杂万分。对于那些文人而言,想要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就得不断地选边站队,相互攻讦。而我们武将,同样也得做出选择。文人大多投靠世家,武将则多依附勋贵。”
他微微侧头,目光紧紧地盯着袁哲,开口问道:“那你说说,这天下最大的勋贵当属谁?”
袁哲眼睛陡然一亮,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信息,不假思索地立刻开口说道:“北辽王!” 袁钟听到他的回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轻轻地点了点头,但话锋却突然一转:“对,但也不完全对。”
“为何?” 袁哲满脸疑惑,眼中满是不解,急切地问道自己的父亲。
袁钟的眼睛在昏暗的船舱之中,被那跳跃的火光照得格外明亮,整个人看上去意气风发,丝毫不像一个快要半百的老人:“其实是苏世子。” 这一次,他没有再用指挥使称呼苏温言,他希望自家长子能更深刻地明白苏温言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袁哲听见父亲的话,犹如一道闪电划过脑海,瞬间恍然大悟,他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是因为苏世子是北辽王的嫡长子,并且和云霁公主成婚,如此一来,便是陛下最亲近之人,对吗?”
“哈哈哈,孺子可教!” 袁钟听到袁哲的话,心中十分欣慰,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罢,他侧身拍了拍袁哲的肩膀,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是啊,苏世子便是大乾最大的勋贵。以他自身的本事,继承北辽王之位十拿九稳。况且,现如今北辽王也必定会竭尽全力保证苏世子能够顺利继承。所以,我们得下注,而且得下重注。这也是我把你也带来的原因。”
“若是赢了,那便是真的入了苏世子的眼了,我观苏世子领兵,多半你我能平步青云。但城中的情况你我都不知道,所以也可能我们俩都会葬身于此,若身死那便什么都没了。”
说着,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还有些许自责。袁哲看着父亲的眼神,脸上绽放出坚定的笑容,说道:“父亲,您放心吧,孩儿知晓父亲的苦衷,也一定不会辜负父亲的嘱托。”
“哈哈哈,好,如此便好。等进了城,一切都得听我的安排,切不可意气用事。丢了性命事小,若是背上延误战机的罪名,那我们袁家可就彻底完了。” 袁钟双手用力地按在袁哲的肩膀上,神情郑重地说道。
袁哲连忙恭敬地行礼,态度坚决地开口说道:“孩儿一定谨记父亲的教诲。” 袁钟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袁哲与父亲袁钟一边朝着屋内走去,脚步不紧不慢,袁钟的手轻轻搭在袁哲的背上,父子俩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拉得长长的。袁钟率先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语气里满是关切:“小茹最近还好吗?”
袁哲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想到自己的娘子,眼中满是爱意,连忙回应道:“娘子最近很好,她心地善良,时常做些衣服和鞋子送给城外的灾民呢。” 说着,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透着对娘子的赞赏与自豪。
袁钟听后,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可随即又想起什么,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如此就好,不过叫她出去还是要带上护卫,切不可大意。虽说不一定会碰上坏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这世道可不是什么好世道,暗流涌动,咱们不得不小心。”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了拍袁哲的手臂,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关怀。
袁哲连忙点头,态度恭敬而坚决:“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他深知父亲的叮嘱皆是为了家人的安危着想。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船舱深处。四周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潮湿气息,偶尔还能听见船身与水流碰撞发出的细微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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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贵大步上前,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地向着苏温言开口说道:“苏指挥使,成了。”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完成任务后的自豪与兴奋。
苏温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温和地说道:“如此便好。这一路你们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天一亮,就开始向定波县行军,记住,一定要快,千万不能被崔古发现。咱们的计划不容有失,这关系到整个战局的走向。” 他的眼神坚定而锐利,透露出对任务的重视和对局势的掌控。
“末将领命!” 薛贵和齐国忠齐声应道,声音响彻营帐。两人站起身来,再次行了一礼,而后转身大步离开了营寨。
他们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拉得长长的,透着一股军人的坚毅与果敢。出了营帐,他们便立刻去安排士兵们休息,准备明日的行军,为即将到来的任务做着最后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