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夜凉,小心身子,回吧?”,提着灯笼的冬枝轻声说着。
“走吧”,白若荷按了按眼角,提起步子往和江承德相反的方向走去。
荷香苑。
此时已经戌时,这个时候荷香苑的下人们也都差不多停下忙活,安静下来准备回寝歇息了。
白若荷不喜欢吵闹,所以荷香苑平日里也比较安静。
府里侍妾定时来这里请安,也都待不了多久,因为她们觉着,在这里说话稍大声了些,都很有压迫感。
高燕也清楚这些规矩,但现在跪在这儿,她无端的感觉到阴森,凉意从冷冷的地板传到膝盖上,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这里静的有些过分了。
要不是偶尔看见些婢女路过,她都听不到这些人的脚步声。
“我叫你来我院中伺候,你打碎了我最喜爱的茶碗,罚你跪跪而已,你竟敢擅自起身,还向老爷告状!”,高燕抬头,看着不知何时回来的白若荷,
“夫人今日心情不好,故意磋磨我,泥人还有三分脾气”。
“高氏,你是不是以为我很好相与?”。
高燕垂下头,不止她觉得江家主母性格柔和,其他侍妾也都这么认为,从来没有见过她与侍妾红过脸。
不过这样的性格,她们表面尊敬,背地里却认为不过是一个软柿子而已。
老爷纳这么多妾也从未阻止过,那些小妾接二连三的怀孕她也不管。
要是别家主母,早就下毒又斥骂了。
“你的女儿到现在也未回府,你真是一点也不担心”。
白若荷看着低头不语的高燕,捂嘴笑着,刺了她一句。
看来她好人还是做过头了,这些人轻视她成这样,不过是懒得与她们计较罢了。
高燕摸不准她什么意思,“珍儿贪玩,有小桃在她身边,请夫人放心”。
“哦?我放心?这真是好笑”。
“你不知江珍今日是和谁出去,又是去的哪儿?”。
白若荷绕着高燕踱步,“我的念念可是被她害的生病了”。
高燕确实不知江珍今日去做了什么,但她明白,白若荷是有多看重江知念。
“珍儿做了什么?”。
“她啊,胆大包天买通地痞流氓,伪装成山匪,再约念念去郊外赏花,然后在路上……”。
“可惜念念聪明,半路悄悄跑了,一路逃回来,现在正卧床不起呢,好歹是捡了条命回来”。
高燕脸色先是茫然,而后惊疑不定。
白若荷凝视着她,看着她神色变化。
“这……”。
“你说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的血亲?难道是……因为……你?”。
猝不及防,高燕一时有些慌乱,思绪被白若荷带着走。
“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叫珍儿去做这样的事情!”,她连忙否认,“夫人,平日里小打小闹很正常,可害命却是万万不敢”。
“怎么不可能!不是你造成她这样的么?你嫌弃她是个女儿,对她好也不过是看得见老爷的时候,其余时候,你对她怎么样,你自个儿心里没数吗?”。
白若荷慢悠悠的点破高燕那表面功夫,看着她面色一僵。
心下了然,不说这只是念念的梦,她这一试探,没想到高燕还真私下对江珍灌输这样的思想,好好的女儿被她养成那样。
平日里江珍看着安安静静,实则就是小家子气,爱嫉妒的性子让人喜欢不起来。
无论念念的梦是否真实,就照方才她试探的,她不会放过高燕!
高燕抿唇不语,半晌,她突兀的笑了一声,维持的温柔消退了下去,直视着白若荷,
“夫人金尊玉贵,自小锦衣玉食,是从来不懂我们这些人的”。
她高家村,男人如宝,女人如草,她家四姊妹一个弟弟,她排行老三,从小她就掐尖儿,争强好胜的性子,即使为奴为婢,她也要去一个富贵的主人家。
也是她好命,当奴婢没多久,有了机会,被老爷看中,成了姨娘,也算个主子,既然成了主子,她自然要做那个受宠的人。
确实也风光了一段时间,成功怀了孩子,生下来却是个女儿,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偷梁换柱,变成儿子,但思前想后,还是放弃了。
若有一天东窗事发,她恐怕会没命,女儿就女儿罢,至少是老爷的血脉。
可生了孩子,总归是恢复不到以前姑娘那般身子了,府里姨娘多,孩子也多,区区姨娘的身份,也用不上那些顶好的东西。
就这么守着孩子过着一眼望到头的生活,她想想就要疯。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数,即使你出身不好,但现在也成为了老爷的侍妾,比当奴婢好,本夫人也从未为难过你们,更没有对你们的孩子动过心思,后院你们只要平和相处,都是伺候老爷的,把孩子照顾好,为江家开枝散叶,遵守本分,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高燕移开眼睛,如果有人细看,能看出她眼中的心虚,她低头。
命数?不,她才不相信!她什么都没有,若是她不争,哪里有现在的一切!
准确来说,她拥有了夏兰的一切。
十几年前,她和夏兰一同进府,夏兰胆小如鼠,被醉酒的老爷要了身子也只敢偷偷找她哭。
细细询问下来,老爷连夏兰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现在正在房中呼呼大睡。
她对哭泣的夏兰说,她去准备热水,让她好好洗个澡,她来帮忙想办法。
夏兰坐进浴桶里,她在身后为夏兰擦拭,热腾腾的热水让疲惫的夏兰昏昏欲睡,她将准备好的绳子套进了夏兰的脖颈上,脚蹬着浴桶,用力将夏兰勒死了。
怕夏兰没死透,她又将夏兰的头按进水中浸没,等了一炷香,彻底没动静她才抓着夏兰的头发将人扯起来。
看着夏兰脖颈上红得刺眼的勒痕她心中不是恐惧,也不是害怕,而是计划成功的高兴。
至于尸体,就近扔去府中荒废的碧霞园水井里,那儿以前死过人,大家都忌讳往那儿走,况且那水井又深,扔一个人进去早沉底了。
她未经人事,却也是知道的,狠心咬牙,自个儿将那处捅破,后来老爷派人来寻时,她无破绽的顶替了夏兰。
而后使出浑身的劲儿,总算让老爷记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