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烟在梧桐院来回踱步,眼神中满是阴鸷与不甘。她绝不甘心此次计划就这般轻易落空,心中暗暗盘算着新的计谋。她不相信自己堂堂丞相女,竟然斗不过她一个野丫头。
而春虫虫在菡萏院,除了改进给皇帝的药方,就是照料着池中的残荷,仿若外界的纷扰与她并无太多关联一般,只是偶尔望着天空,心中会泛起一丝隐忧。
数日后,宫中突然传出流言,说春虫虫虽医术高明,但所用之法多为旁门左道,甚至有人暗中传言她曾在民间以邪术治病,蛊惑人心。这流言蜚语如同一股暗流,在宫廷的各个角落涌动,不少宫女太监私下里都在议论纷纷。
春虫虫听闻这些谣言,只是淡淡一笑,她明白这定又是顾寒烟的手笔,不过她却也并不惊慌。然而萧暮尘却坐不住了,他深知这些谣言若是传入皇帝耳中,即便春虫虫医术确实精湛,也难免会惹来麻烦。
他一面命人暗中追查谣言的源头,一面亲自前往菡萏院安慰春虫虫。“虫虫,你莫要担忧,我定会查明真相,还你清白。这些谣言不过是小人的无端揣测,不会有人轻信的。”萧暮尘的眼神中满是关切与坚定。
春虫虫轻轻摇头,“殿下,清者自清,我并未做过那些事,又何惧谣言。何况我只身一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这个谣言还是传到了那个皇帝的耳中。不几日皇帝召集群臣议事,提及自己的龙体康健,便有人趁机上前和他说道:“陛下,臣听闻民间对郡主的医术多有争议。
虽其曾为陛下缓解病痛,但臣担忧其疗法是否真的稳妥,陛下万金之躯,不可不防啊。”
皇帝微微皱眉,目光扫向下方的大臣们,“众卿如何看待此事?”
朝堂之上顿时议论纷纷,有几位大臣附和,也有几位大臣站出来为她说话。萧暮尘见状,赶忙出列,“父皇,郡主的医术孤亲眼所见,她一心为陛下的健康着想,那些谣言不过是无稽之谈,切不可轻信,以免寒了郡主的心。”
皇帝沉思片刻,“此事还需详查,不可仅凭传言便妄下定论。郡主若真有真才实学,朕自会明察秋毫,不会让她蒙冤;但若真有不轨行径,朕也绝不姑息。”
春虫虫得知朝堂上的争论后,却并没有把这事当成一件事来看,她的心中苍凉,在这宫中也是苟且偷生。自打从梁国归来,她不信他们还会信得过她。
她也觉得,自己本来的目的就是为莫家报仇,实在不行就拿针扎死那个皇帝算了。虽然这么做风险极大,不过也算为莫家报了仇了。
至于那皇帝死后,会不会造成天下大乱,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不过是风中枯叶,水中浮萍,什么苍生不苍生的,什么天下不天下的。
和她都没关系了,只是现在她还没到这一步,也没有必要和他们鱼死网破。最主要的是,每每让她想起夏禾的母亲,她便觉得毛骨悚然。
在战场上,哪怕死去再多的将士,她都不觉得心寒,她认为那些将士是为了他们的道而死的。可是百姓有什么错?那些无辜的女人又有什么错?
她恨自己的心软,恨自己的优柔寡断。每次行针都是她刺杀的机会,可每次她在即将下手的时候都会想到那战乱下的寒州。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
跪在陈老太医的灵位前,她一次一次的低吟哭诉:“师父,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心如铁石,我也做不到不管不顾。师父,徒儿没用,徒儿走不上你说的那个王道。”
她诉说着,又低下头去。然而事情远比她想象的严重,皇帝派人去查,结果确是查出来,一些所谓的 “证据”。原来顾寒烟早已买通了一些江湖术士。
伪造了一些所谓春虫虫使用邪术的痕迹,还找人模仿春虫虫的笔迹写下了几本荒诞不经的“医书”,里面充斥着各种歪理邪说和诡异的治疗方法,意图坐实春虫虫以邪术惑众的罪名。
这些虚假证据被呈到皇帝面前时,朝堂上一片哗然。萧暮尘心急如焚,他知道以皇帝那多疑的性格,定会治春虫虫的罪的。可最要命的是一时之间却难以找到有力的反驳证据。
果然如他所料,春虫虫被抓进了慎刑司。进了慎刑司便如同进了地狱一般,春虫虫进去之后就被打了足足三十鞭子,那鞭子上犹如带有倒钩一般。
每一鞭子都刮去了她身上的一些血肉,三十鞭子下去,春虫虫被打的浑身是血。而那慎刑司的郎中亲自来审,他手中拿着那些胡编乱造的所谓医书。
然后冷冷的问她:“犯妇春虫虫,这些妖书,是否是你的手笔?”
春虫虫早已浑身无力,上次被顾寒烟鞭笞,引的她旧伤发作,而这一次被殴打,又触发了她的内伤。她感觉有一口血堵在咽喉,随时都要喷涌而出。
她在想自己到了这个鬼地方,还有谁能救她?她思来想去,可笑的是没有,她终归是一株无根的浮萍,想要挣扎,却根本没有挣扎的权利。
身上剧痛,远比不过心中的痛,她只感觉自己生存无望。在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到这个世上,真的很可笑,亲人一个一个的离开,朋友一个一个的背叛。
可她还在痴心妄想,为莫家报仇,那一刻,她觉得累了,也觉得倦了,她不想挣扎了,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那个皇帝还是那般的无情。
当初因为一幅画,差点要了她的命,如今仅仅为了一个传言,便把她送进了慎刑司。然而此时浑身剧痛,她有点想家了,想莫念珠了,也想那些对她好的人了。
慎刑司的郎中还在逼问,春虫虫艰难的抬起头,咧开带血的嘴,她笑了,她笑着对他说:“对,是我干的,这些都是我干的。”
慎刑司的郎中又问:“那你说,你替陛下医治,是否用了邪术?”
春虫虫抬起头:“用了,祝由术,以血为蛊,燃寿续命。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那个郎中拿出案宗,让她画押,春虫虫艰难执笔,在那案宗上写了自己的名字,还按下了一个血手印。那个郎中拿着她画押的卷宗去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