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一个时辰,士卒们站的又累又渴,只是又不敢动弹,不由得满腹怨言。
林思衡自然心知肚明,只是他也并不在意,见时候差不多,往身后一伸手,边城便递过来一个铁皮卷筒,林思衡将其举到身前,方才开口道:
“左掖,京营五军之一,今日我算见识了。
一!群!废!物!”
士卒们心中本有怨气,又受此侮辱,再压抑不住,不少人口中不干不净的骂出声来,连骑兵一时也来不及弹压。
林思衡只冷笑一声,大喝道:
“方才,你们也都见过本将军了,都认识认识,本将军姓林,崇宁八年的探花,内阁中书,翰林检讨,也是陛下亲封靖远伯!”
林思衡的名声,左掖这些军兵,这些日子多少都听说了些,一时有些惊疑不定,又见林思衡一人的声音,就将他们这么多人压制,又渐渐安静下来,一个个瞅着林思衡,准备听他要说些什么。
“你们当中,或许已经有人听说过本将军。
要不是你们不争气,本将军现在该在翰林院享清福,而不是急匆匆南下收拾你们弄出来的烂摊子!
两万人的大军,被一伙乱民差点打了个全军覆没,朝廷要你们有什么用?而那些将你们当成狗一样打的乱民,本将军只带着三千人,就是你们身边这些骑着马的好汉子,不到一年,扫平了五支!
他们跟你们一样,也都是京营兵马,本将军说你们是一帮废物,你们好像还不太服气,你们凭什么不服气?”
那些骑兵闻言,想想自己的军功,也觉得与有荣焉,一个个骄傲的挺起胸膛来。
底下早有一托儿大声道:
“将军威名,自然胜过柳芳不知多少,柳芳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我等在他手下,连口饭都吃不饱,自然打不了仗!
如今既是将军来管我们,只要将军给足粮饷,咱们自然便能打!”
此言一出,立即便引来一众附和,林思衡仍是冷笑道:
“没有粮饷,没有饭吃,就打不了仗了?看看你们身边这支骑兵,他们跟着本将军打仗的时候,又有几天是能安安分分吃顿饭的?
不过你们既然这样说,本将军也给你们这个机会,叫本将军见识见识你们的能耐。
军中十七禁五十四斩,从今日起立即执行,李禾,这件事就由你来管,若再有狎妓,饮酒,聚赌等事,你提头来见!
半月为限,这半个月,本将军要见到成效,这半个月,军中每日演训不停!半个月后,还能留在军中的,补齐欠饷。坚持不下来的,一文也无!
在本将军这里,没有喝兵血的说法,干好你干的事,该你的银子,不会少你一分!”
林思衡故作不屑道:
“你们那点银子,本将军还不放在眼里。”
底下闻言便又响起一阵激动的嗡嗡声,不少人虽心有疑虑,倒也准备先等半个月看看林思衡说话算不算话。
眼下底下又热闹起来,林思衡又一言不发的立在那里,骑兵又开始整肃纪律,有了之前的经验,这回倒是很快安静下来。
林思衡还待说话,却见李福全竟找到这里来,一见他便诉苦道:
“靖远伯怎的一大早跑到这儿来?实在叫奴才好找。”
林思衡莫名其妙道:
“陛下以我为左掖总兵,我来此地,本是分内之事,李公公怎么来了?”
李福全喘了两口气才道:
“陛下口谕。”
林思衡行礼恭候,其余一众人等都避让到两侧。
“靖远伯林思衡,忠勤体国,效力任事,赐麒麟服一件,以示嘉赏。并着其即刻进宫面圣。”
林思衡表现的如此强势,周边几个剩下的左掖军官,原本心中还颇有微词,虽碍于那支骑兵的威风,不敢发作,也甚或有赌气发狠,准备来个“非暴力不合作”的。
如今眼见着这么一出,瞧了瞧那件被叠放在盘子里的麒麟服,不由得咽了咽口中,只得将心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赶紧消散了去,自我安慰着“识时务者为俊杰”。
林思衡谢恩领赏,只得先将军中之事放下,寻了处营帐,换下甲胄,将麒麟服穿上,李福全便赞叹道:
“奴才见过不少人穿这身衣服,再没有能比伯爷得体的,正可谓是相得益彰。陛下该等急了,咱们这便赶紧进宫去吧?”
林思衡招手把胡珲叫到跟前,吩咐两句,叫他先将军中管起来,又将郑阳叫过来,叫他留在军中盯着,便不敢耽搁,连忙与李福全等人回京。
等出了营地,李福全便凑到跟前,压低声音示好道:
“伯爷许还不知,今日晌午,冯将军进宫一趟,该是还在宫里呢。”
林思衡早料到有这一回,冯唐被自己生抢了两千骑兵去,岂肯善罢甘休,他又不能带着人来跟自己火并,那就只能找皇帝告状去了。
至于说这身麒麟服,只怕就是对昨日自己那番忠心举动的表扬了......
既然有了这骑兵一事,皇帝仍赏了这麒麟服来,林思衡心中便愈发有底,半点也不担心,只要冯唐没办法来硬的,这支骑兵他就肯定是要不回去了......
一路快马加鞭赶回皇城,及趋养心殿,打眼一扫,果然冯唐还在这里等着,正一脸愤愤不平的盯着他。
待林思衡行了礼,崇宁帝坐在上首冷笑道:
“靖远伯这是自觉功高,觉着朕的赏赐太薄了些,心中不忿,准备自取?”
林思衡忙道:
“臣断不敢做此想!臣......”
崇宁帝不等他说完,直接一拍桌子吼道: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朕瞧你便是飞扬跋扈!中军的骑兵你都敢动?!既无战事,无诰领军出营!这是死罪!”
林思衡小声辩解道:
“陛下明鉴,臣并未领兵,是他们自己出的营。”
冯唐冷哼道:
“既是靖远伯这么说,自然有理,陛下,臣请治胡珲,潘功死罪!”
林思衡又道:
“虽是他们自己出营,倒也却是臣居中联络。”
崇宁帝生生气笑道:
“好好好,靖远伯一向胆大妄为,朕是知道的,暗中联络京营将士,你是觉得朕砍不得你的脑袋?”
林思衡连连叫屈:
“陛下容禀,臣蒙陛下厚爱,以臣为左掖总兵,臣自领此职,夙夜忧思,唯恐有负陛下厚望。
左掖新败,军威不振,士气不鼓,将颓兵堕,实是一盘散沙,臣万般无奈,方出此下策,与冯将军借此两千骑兵,以做种子,才好重振左掖声威!”
“胡说!你那是借吗?”
“都是为陛下效力,冯将军何必这样小气?”
“陛下,臣请治靖远伯煽动士卒之罪!”
“陛下,冯将军一力把持中军,视为禁脔,恐有不轨之心,臣请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