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一时涕泪交加,这番话前两句尚有些语塞之处,往后竟渐渐流畅起来,倒像真是那么回事一般。
此一言,引起轩然大波,众人交头接耳,半信半疑。
三位主官皆神情古怪的瞧了林思衡一眼。反倒是忠顺王高居上座,义正言辞的斥责道:
“休得胡言乱语!靖远伯何等人物,焉能行此下作之事!来人,行刑!”
贾蓉吓得大喊道:
“王爷明鉴,小人句句属实!那酒就是从民丰楼刁掌柜那里买来!小人实是受了欺骗!若非大人明察秋毫,取了家严骨殖来,小人都不敢相信家严竟是中毒而死!”
眼见贾蓉说得有鼻子有眼,连贾琏都渐渐信了,眼神有些闪烁的盯着林思衡的后背,心中已起了疑心。
忠顺王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面上却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
大理寺卿板着脸道:
“既是贾蓉指认靖远伯,不知靖远伯可有什么话要说?”
林思衡坐在原座,面无表情的盯着贾蓉,贾蓉早跪趴在那里,背上承受着林思衡的视线,只觉有如千斤重负,几乎叫他喘不过气来,哪里还敢抬头看他。
听得大理寺卿发问,林思衡缓缓扭过来来,径自对其嗤笑道:
“本伯没什么好说的,不如严大人直接一封奏折,到陛下面前告我。
本伯虽只一介后进,不值一提,只是若无陛下旨意,只怕严大人也拿不得我。”
大理寺卿噎在那里,竟无言以对,毕竟要说起来,单以他的官位,还真就拿林思衡没有办法,甚至连贾蓉,也都是刑部奉旨才拿的人。
眼见大理寺卿站在那里下不来台,左都御史魏中和皱眉道:
“靖远伯既是重臣,何必出此负气之语,严大人本也是好意,不过依旧例一问罢了。”
林思衡瞧他一眼,冷哼一声,语气略和缓些:
“贾蓉所言,俱是污蔑。贾珍死时,本伯尚在河南与乱军交战,如何能远隔千里,来指使与他?”
这真是再确凿不过的不在场证明,只轻飘飘一句话,便将贾蓉的“谎言”戳穿。
除了贾蓉,众人当即便信了大半。
贾蓉为了求生,此时脑子转的倒快,又兼着已是覆水难收,再无反悔之理,竟又叫他寻出一条路来:
“既非靖远伯指使,恐是那刁......”
话只说了一半,贾蓉又住了嘴,似是想起来什么,头上又开始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来,瞳孔颤抖,神情有些难以置信。
贾蓉虽只说了几个字,堂上主官不论人品如何,却俱都是些精明强干之人,当即反应过来。
大理寺卿方才被林思衡堵了一回,正暗自恼恨,此时面上却带笑道:
“本官自然相信靖远伯的清白,此案如今虽与靖远伯无涉,只是贾蓉既提到那位刁掌柜,咱们也只好再查一查,待查个明白,也好还民丰楼的清白,不知靖远伯意下如何?”
林思衡混不在意道:
“严大人既有兴趣查,那就查吧。”
林思衡这等云淡风轻的神情,更叫大理寺卿怒火中烧,心中暗暗发狠:便是一时动不得你,动一动你的手下,也算出了这口恶气!
当即打发人去民丰楼拿人,只待那刁掌柜拿来,便欲先照着贾蓉旧事,随意寻个由头打入牢里,到时自然由他搓圆搓扁。
众人耐心等了些时候,不多时,果然将那刁掌柜拿来,贾蓉一见到他,愈发恐慌,竟打起摆子来,只在心中暗自祈盼刁掌柜许是弄丢了那件东西。
待其跪地行了一通礼数,大理寺卿便猛的一拍惊堂木,打起官威来,喝问道:
“刁鸣!今有宁国府贾蓉,指告尔哄骗其买卖毒酒,致使贾珍身死,还不认罪!”
另外两个主官一听这话,就已经直皱眉头,只是也不肯搅和进这场争斗里,俱都闭口不言,只由其一人去问。
刁掌柜闻言一愣,故作诧异的看着贾蓉:
“大人容禀,草民实不知蓉大爷何出此言,他只不过从我这买了酒去,我却没有问他这酒去做何用的道理,况且那酒本是好酒,何来毒酒一说。”
大理寺卿便将眼一瞪,恐吓道;
“果真刁民,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罢就又嚷嚷着要上刑,刁掌柜忙道:
“大人容禀,草民有贾蓉大爷亲笔手写画押文书在此,此事确不与草民相干!”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来。贾蓉见此,目眦欲裂,惨呼一声,也不知从何处得来的一股力气,竟要扑上去抢夺。
三人见此,如何不知这是要紧东西,赶忙叫人将贾蓉拉开,接过那纸,展开来细细瞧过,又将文书传给包括忠顺王在内的一众人等看了,俱都有些震惊。
贾琏更是难以置信的看着贾蓉,恨不得扑上去当即将这畜牲咬死。
刑部尚书是办多了案子的,却多想了两层道:
“既是新酒,缘何不曾发卖,又因何叫贾蓉立契!”
刁掌柜只道:
“那酒颇耗费粮食,故而尚未发卖,更兼酒性极烈,尤胜南柯梦三分,小人怕蓉大爷醉倒,难免有个磕碰的,小人也担待不起。”
贾蓉被几个衙役压倒在地上,到得此时,好歹也略想明白一些,又听得这假话,哪里肯认,连连哭嚎道:
“你胡说!是你害我!你那酒分明就是有毒的!它原来就是有毒的!那毒不是我下的!不是我下的!”
然而到得此时,有了这纸文书,便已足见贾蓉谋害贾珍,分明是其处心积虑之举,他便是再如何说,此时也无人信他了。
林思衡眼见这出戏已经收尾,也不管旁人还在议论,起身走到贾蓉跟前,朗声道:
“本伯今日来此,究竟为何,在座诸君尽知,也不必我多言。虽不欲使贾蓉遭人污蔑,然其竟果真干犯国法,本伯虽有相救之心,终究不能为亦。
而今一朝真相大白,全赖忠顺王爷和三位大人敏锐果决,本伯尚有些事务,且先告辞。”
言罢,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瞪了贾蓉一眼,带着刁掌柜扬长而去。贾琏此时也觉得没脸见人,冲着贾蓉指了指,也连忙追出去。
只将贾蓉仍丢在堂下,哭求哀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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