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司门人的脸几乎都被烧焦了,腿上胳膊上几乎都是血迹斑斑的抓痕,可还是强撑着精神,祭出了道道符纸,仿佛不要钱般的朝着妖怪们弹射而去。
百里相身姿灵巧,像是一尾穿梭在海水的小鱼,行云流水地躲避着妖怪们的攻击。其步法之漫不经心,简直就如闲庭信步。
无论妖怪们如何仿佛吃定她般的将她团团围住,百里相总是能以最为意想不到的刁钻角度,从群妖的围困中钻出。
贺璋却有些吃力了,妖怪群集,几乎是密不透风般的将他困住,贺璋不停地闪转腾挪,脸上却也添了几道轻微的伤痕。
几滴鲜血渗了出来,血腥气更加激发了妖怪们的兽性,等待多时方才开启的妖门,让它们饥饿了太久。
此刻,这么多新鲜的人肉摆在面前,妖怪们恨不能一口全部吞入腹中,方能满足。
百里相于躲闪的间隙,仔细观察着两司门人。
谢清明的功夫在除妖司算是上乘了,手中的符纸以极大的力道和准头,不停地朝着妖怪们的面门和双眼处投掷而去,暂且封住妖怪动作。
而就在这短暂的一瞬之内,除妖司擅长刀剑的门人,便像是不要命般的上前,拼命劈砍妖怪的四肢和头颅。
这一连套的动作要求极大的配合度和信任,若是谢清明或者除妖司门人有半分犹豫,便会连累同伴,伤及性命。
百里相腾空跃起,又躲过了一只鬼哭狼嚎的绿毛妖怪的袭击,看了眼战况,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
所幸都是些小妖。
若是他们不作死,肯带着如意阁的护身符在身上,就算妖门大开,群妖出山,也必不会如此狼狈。
那护身符中的符纸,是用沾染了她精血的朱砂画就的,偏他们画蛇添足,多添了两笔,每个人的身上简直就像是带着催杀符,引得这群妖怪不要命一样地扑过来。
伏魔司的门人衣袖纷飞,高耸的山纹像是浮在水面上的一叶小舟,拼命躲闪着利爪、血口和铜铃一样闪亮的巨眼。
金光爆闪,是伏魔司门人口中念诵着咒文,彼此配合着将妖怪们短暂地定在原地,再由一群舞刀弄剑的冲上前去将妖怪们击退。
火光漫天之中,不时透出道道符文生效的金光和符纸抛射而出的红光。月色沉默,映着寒光剑影,满地血污之中,躺着一片断臂残肢和一颗颗完好无损的妖丹。
谢清明的胸前新添了几道伤,几乎伤及心脉,可此刻还是竭尽气力地喊道:“妖丹…把妖丹全都收集起来!”
在百里相听来,这声音几乎就是气若游丝了,而满场之中,唯一还行动自如的便是她了。
可不待她去血海中捞拾那颗颗赤色乌色的妖丹,便有人先她一步,将那些妖丹全数收入怀中。
居然是贺璋。
百里相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贺璋,她先前还在百里村时,除妖司和伏魔司的那些吃干饭的白役,就对她颇有微词。
只因她的游光弓太劲,带回的妖丹十次有九次都是碎开的,不是完整的妖丹,能换回的粮食便有限。
今天虽然战况激烈,可不论是使符纸的除妖司门人,还是诵符文的伏魔司门人,往日里山水不相逢的两司,给妖怪最后一击时却颇有默契地不去破坏妖丹。
妖丹…
百里相又想起了谢清明带队去百里村抓童男童女献祭一事,不知怎的,她下意识地觉得,这两件事一定有关联。
妖门大开之时,群妖从两个地点出山。
一个是洛河山山顶,另一个就是山腰处的山洞。
伏魔司为首的姓严名裕,常年被谢清明打压,今夜出来之前,刚被谢清明抢白了一番,心中正忿忿不平。
吐了口浓痰,紧紧盯着洞穴内不见五指的如浓雾般的漆黑,严裕恨恨道:“谢清明这个狗娘养的,每次出去剿妖,都要把妖丹尽收囊底。今天晚上,是我伏魔司兄弟们露脸的机会,都给我好好干,回去大大有赏!”
祁风看了看这个长相粗犷的男人,壮硕高大,听口音,像是北疆人士。
洞内大部分都是伏魔司的人,除妖司也有零星的几个人,听了他这番挑拨离间的话,没什么反应。
除妖司谢清明和伏魔司严裕不和,几乎都不是传闻了,而是大家都亲眼所见好几次的事实。
就连谢清明的头号拥趸——司草门贺璋,也借机踩了严裕很多脚,每次给伏魔司送草药时,不是缺斤,就是短两。
金光阁的护身符没什么太大效用,严裕是晓得的。
奈何那是一手把持两司事务的谢清明预定的单子。
张逢应高价卖金光阁护身符给两司,谢清明吃回扣,金光阁背后之人赚大钱。
这是昭阳城内不成文的规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如意阁,穷乡僻壤杀出来的百里相。
一切皆是变数。
严裕看了眼文文弱弱的祈风,还不待多感慨上几分,便见漫天黑气像是被一道红光冲破开来,只只妖怪像是凭空冒出一般,尖牙利爪,伴着腥臭的气味,朝着洞内之人身上扑去。
严裕闪开了去,嘴中念念有词地诵着符文,连绵不断的符文闪着金光,几乎像是一条川流不息的小溪,朝着各路妖怪招架。
伏魔司的精锐几乎都在严裕这边,几个回合下来,不但丝毫不吃力,反倒还隐隐地占了上风。
看着散落一地的完整妖丹,严裕开怀大笑,“这么多妖丹,这次丞相大人该满意了!”
想着谢清明在丞相面前吃瘪,而伏魔司大出风头,拿出许多完整妖丹敬献上去,令丞相大人贵颜大喜的样子。
严裕再次得意一笑,分心去看祁风那边的状况。
一看之下,他再次大吃一惊。
祁风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而那些妖怪们见了他,竟然都十分害怕似的,像是见到了什么十分可怖的东西,不但不肯上前一步,还朝后退了好几步。
祁风微微皱着眉,不但毫发无伤,还悠然自得的,像是在观赏妖怪们的窘态。
严裕也皱紧了眉,心中狐疑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