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停在了一处修得崭新的家属楼前,看样子是新建不久,整个院子也都有了现代化的趋势。
傅清远注意到了身后姑娘打量的眼神,解释道:“以前爸妈是跟奶奶在小红楼那边住,后来我爸单位分新房子,他俩就要了房子搬出来单住。”
说话间,他们就走到了四楼。
傅清远先是握住了她的一只手,再敲门。
“我昨天跟爸说过了,他们今天应该都在家。”
话音刚落,门打开,门内正是叶宜家见过的傅父,儒雅和气。
她率先开了口,甜甜笑着打招呼:“傅叔叔好,好久不见~”
傅父也和煦笑了笑:“快进,还有,该改口了不是。”
啊,叶宜家一愣,才反应过来:“对,我该叫爸了!”
“这才对嘛。”
边说话间,傅父把他们引进客厅,坐到沙发上。
新房和小红楼是完全不同的装修,如果说小红楼是古朴中带着精致贵气,家具也全是红木打造,透着旧时代的影子;那傅清远父母这里,就是完全新锐锋利。
大理石地板一尘不染,家具各处都摆的整整齐齐,好像有一条方方正正的线刻在周围。
她好像,窥见了傅清远母亲是个怎样的人。
刚打量间,卧室门推开,一个高挑、纤瘦的女人走了出来。
女人很瘦,脸上皮肉都几乎挂不住骨,一脸疲态,但锐利明艳的凤眼一扫过来,就能看出年轻时的艳色风姿。
上身整洁白衬衣,下身黑色女士长裙,穿戴平常却就是透着风韵。
旁边傅清远先怔了怔,然后开口:“妈。”
离开首都几年,和父亲见过两次面,奶奶也经常写信,只有妈,从未联系过。
赵琴没看自己儿子,眯起眼打量着客厅的年轻姑娘。
“你就是叶宜家?”
叶宜家点头,忙打招呼:“阿姨您好~”
对面女人嗤笑一声:“我好,我怎么好,我儿子瞒着我娶了个莫名其妙的人,所有人都瞒着我。”
傅父皱了皱眉,语气有些重又透着无奈:“赵琴,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赵琴抿了抿嘴,勉为其难伸出手:“行,这不是在打招呼吗。”
女人只是虚虚一握,叶宜家却呆愣睁大了眼。
傅母的手,为什么会这么粗糙,沟壑纹路多,手心都粗得不成样子。
她悄悄扫过女人手背,果然,明明是纤细瘦长的女人手,但手背上更是松弛,还起了粗皮。
刘爱花女士常年干家务活的手,都没这样。
如果说对面是一个寻常的乡下种地喂猪挣工分女人,她也不会这么惊讶,偏偏是打扮精致漂亮,据说也在上班的傅母,那就很奇怪了。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没多久,一直不说话坐在一旁的赵琴抿了口水,打量一眼对面年轻姑娘。
据说是一个破落小县城的工人家孩子,现在也就是个跳舞的。
长得倒不错,怪不得能迷倒跟愣头青一样的清远。
正审判时,旁边丈夫也注意到了她表情,不着痕迹拍拍妻子:“你作为婆婆,带儿媳妇去逛逛首都国营商店,买两身衣裳。”
就算妻子再不喜欢,嫁进他家,也是傅家的人。
赵琴冷哼一声放下茶杯,施施然站起来:“走吧,我带你去逛逛。”
“你那身衬衫裤子都是土布做的吧,都起球了,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们家吃糠咽菜了。”
傅清远也皱眉起身:“妈。”
“妈什么妈,我给她买衣裳还能吃了她。”
叶宜家倒反应还好,赵琴和傅书一样是眼高于顶的,但赵琴直来直去不藏着掖着,有话说话,反倒比傅书那种端着一副高高在上态度,说话也拿腔带调的好。
当然,她这也是差中比差了。
不过,有新衣裳穿自然好啊,而且她真的很好奇,傅母手为什么是那样的。
这屋里两个男人又知不知道?
她顺从跟着傅母下了楼,傅母手上拎着个小包,头也不回走在前头。
女人身材高挑又纤瘦,高扬着头仪态又好,背影都动人。
但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动人了:“我不喜欢你。”
叶宜家点头:“没事,我也不喜欢您。”
前面人顿了顿,也没有回头:“你倒是个牙尖嘴利的,不怕我......”
她才反应过来,她能做什么,人家证都已经领了。
难道大闹着要他们离婚,她犯不着这么丢份儿。
两人气氛正凝滞间,突然,斜身后传来一声轻唤声:“赵阿姨?”
立马,赵琴脸上就笑了起来,转头招手:“雪飞,怎么在这遇见你了?”
叶宜家目光也随着她看了过去。
旁边小巷子里,一个一身淡粉色布拉吉裙子的姑娘走了过来,她戴着眼镜,头发柔顺半扎披在肩头,沉稳娴雅。
“我刚要去上班,赵阿姨,这是?”
那个被唤作雪飞的姑娘疑惑看过来。
赵琴笑着的脸顿时冷了一下:“她啊,清远新娶的妻子。”
“不用在意,雪飞你该来我们家玩还是玩,赵姨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的。”
赵琴说得模糊,但叶宜家还是敏锐听出来了。
怎么,这姑娘现在为什么不能来傅家玩了?
对面江雪飞身子明显有些怔愣,注视了叶宜家半晌,镜片隔绝了她眼底神色。
许久,她才淡淡开口:“谢谢赵阿姨,我肯定不在意,我先去上班了,不跟你聊了。”
“赵阿姨再见,我先走了。”
从头到尾,她没有再看叶宜家一眼,甚至连名字也没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