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脸色青了又白：“这位女同志，说话不要这么粗俗难听。”
瞧他一副装正经样子，叶宜家嗤笑一声：“当了表子还立牌坊，又当又立。”
这就难听了，那她还有更难听的一箩筐呢。
这句话一出，孙主任也面色怪异，不知道说什么。
围观人群更是议论纷纷，
被骂表子，王浩嘴角狠狠抽动，再也装不下去了，上前一大步逼近叶宜家，高高扬起手臂就要打下去。
叶宜家还没躲，突然，面前男人发出一声哀嚎。
定睛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齐如站到他身后，仍是一贯面色冷淡严肃。
她干净利落两下卸掉王浩手臂力气，一把将他甩到后面，甚至滑出去好几米远。
然后，继续双手插兜，拧眉环顾一周：“发生什么事了？”
利落的动作，高冷御姐气质，叶宜家都差点吹口哨了。
一旁都快看呆的孙主任忙拽着齐如小声：“你怎么打人，下手没轻没重的。”
“就是警卫员抓到有个地方的姑娘在器乐室勾引王浩，现在马上就处理完了。”
齐如皱一下眉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而叶宜家能感觉到，不知何时起身站在她后面，紧紧抓着她衣服的许佩佩在剧烈颤抖着。
她在害怕。
许佩佩确实是绝望了，她看着周围神色各异的围观人群，还有一句话给她盖章的，她信任的孙主任，要是没有拽着叶宜家，她好像要里面摔下去，再呼吸不过来。
就好像漂浮在茫茫大海上，除了身前的浮木，没有任何光亮。
这时，叶宜家朗声出口：‘’那是王浩说的，许佩佩这边主张是王浩强奸。”
许佩佩抓的更紧了，虽然已经完全绝望，除了叶宜家谁会信她。
“公事公办，叫他俩分开写笔录，请公安来调查。”
许佩佩一愣，看着冷声吩咐的齐老师。
下午她还对她们一派嫌弃，冷漠得话都说不上几句，居然会帮她？
孙主任也顿住了：“齐老师，叫公安来是不是太过了，影响不好吧。”
“调查清楚就没影响了，你判出冤案才是一辈子的业障。”
齐如冷冰冰回一句，虽然孙主任职位比她高，但好像完全不在意。
她也没有偏袒任何人，从始至终没看许佩佩一眼。
“好了，都散了，该休息的休息，睡不着的去练基本功，别在这看热闹。”
齐老师冷眼扫过来，围观人群一下子纷纷跑掉，谁也不敢给她留下印象。
叶宜家也转身扶住许佩佩：“我们也回宿舍休息吧，等明天公安调查，不怕。”
许佩佩一颤，紧紧抓住她胳膊，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
孙主任、王浩，她一眼都没敢看。
人都走后，王浩面色阴沉看齐如一眼：“齐老师，你就这么不信我？我们认识几年了吧？”
她难道不知道，他爸一句话就能让她滚蛋。
齐如裹了裹领口：“公事公办而已，你有异议可以去申诉。”
看着女人转身就走的背影，王浩咬咬牙，他想起来了，齐如丈夫是个军队高官，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
旁边孙主任安慰他：“浩子，没事的，调查组的你又不是不认识，肯定给你一个公正。”
许久，王浩勾起嘴角笑了笑。
宿舍楼，叶宜家也拿毛巾一点点帮许佩佩擦拭着前胸后背，看着雪白软肉上的大手掐红的手印，她抿了抿嘴。
自从回来后，许佩佩就不敢出宿舍门，出门洗澡也不敢。
女人洁白手心都是掐破皮的红印，鲜血淋漓。
许佩佩顺着她目光看下去，自嘲一笑：“他给我下了药，我就掐着让自己清醒，不然真成勾引了。”
顿了顿，她目光犹疑开口：“叶宜家，你为什么会相信我。”
叶宜家头也不抬：“第一眼看他就长得特丑特别扭，我相信我的直觉；而且，你又不是没跟我说过不喜欢他。”
“你不觉得我可笑吗，肯定没有人相信我不喜欢他还去跟他约会，是我把自己毁了。”
就是因为虚荣心，因为想被大家簇拥想成为人群的焦点，她一步步把自己推到了现在。
刚刚她不是没看见，围观人群里也有王春花她们。
叶宜家看着女人脆弱易碎的面容，还有那双琉璃般的眸子，明明说着冷酷自损的话，眸里，却全是求救。
她拍拍她：“没事，你看看，幸好被警卫员救下了，而且明天会有人调查，一切都会向好发展。”
是啊。
许佩佩抿紧了嘴，不顾裸露着的上半身，紧紧抱住了叶宜家的腰：“谢谢你，谢谢你，宜家。”
第二天，许佩佩没有再去舞室训练，而是跟着调查人员问了一天话。
整个文工团，也都是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两天后结果就公示了，白纸黑字贴在告示板上。
拉着许佩佩去看结果前叶宜家都是信心满满的，且不说浑身都是证据，手上现在都还包着纱布呢，怎么可能是她去勾引。
结果，越看她脸色越难看。
确实不是勾引，但‘约会中动情’，‘年轻人冲动’、‘互相没把控尺度’，这些字单个她都认识，连起来她怎么就看不懂了？
明明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强奸案，现在美化成了一场约会过程中小年轻的冲动？？？
许佩佩也是浑身颤抖，不可置信瞪大瞳孔看着告示。
为什么？
就在前天，她还羞耻地扯开了衣襟，让调查团和老师留证据，反复在崩溃中跟他们描述细节，一遍遍回想噩梦的那天。
到最后，就是这样？
突然，她肩膀上搭了条胳膊，是几天没说话的王春花：“要我说就是那天被人发现把事闹大了，你们男未婚女未嫁的，谈个对象约约会怎么了。”
“你这话说的，男未婚女未嫁也不能乱搞啊，这不是败坏风气吗，还牵连到别人看我们地方来的都怪怪的。”
旁边几人你一言我一句争了起来。
许佩佩听在耳里，瞳孔瞪大静静看着那张告示，还有不远处，正对着她的王浩。
他，在笑。
许佩佩低下头，又抬起头看他一眼，眼睛眨了眨，许久，反身拉着叶宜家就跑。
王浩却是愣住了，难道不应该生气发疯吗，怎么表情有点...娇羞？
回宿舍后，叶宜家刚洗完脏衣服，就看到许佩佩趴床上在写着什么信。
她刚走过去，许佩佩就慌乱得收了起来。
叶宜家叹口气：“你还好吗，其实我支持你继续告，文工团找的调查人肯定是偏向他们的，我们去找别的地派出所，找别的公安，肯定有路子的，我说真的。”
床铺上背对她的姑娘却是摇了摇头，起身握住叶宜家的手：
“我不告了，就这样吧，你知道的，火车上我就不敢，我就是这么懦弱害怕，现在结果也不是污蔑我勾引，就够了。”
“宜家，你会不会嫌弃我。”
许佩佩说着，边黯淡低下头，一派可怜兮兮模样。
叶宜家抱紧她：“不会，只希望你能自己过得好，要比那个烂人好十万八千里，你选什么都可以。”
虽然心里遗憾，但这毕竟是她自己要走的人生，她只能自己选。
床上，信封上结尾处：致王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