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
叶宜家正趴客厅桌子上,咬着笔头给家里写信,旁边叠了一堆照片,都是要寄给家里的。
等婚宴那天,再拿傅爸的摄像机拍一堆,到时候一道寄回去给家里人看。
突然,门被推开,赵琴女士神思不属走了进来,满脸苍白,双眼无神。
“妈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叶宜家打着招呼,视线瞟向婆婆手里的小瓶子,又多盯了两眼。
这是啥?
赵琴顿了顿,把手里东西塞进包里,沉默着坐到了沙发上。
她定定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将来要陪清远走过余生的人。
青春美丽,正是最好的时候。
即使她之前一直有偏见,但平心而论,她不错,而且,在她身边,那个冰山样的儿子才会多几分笑意。
“宜家,清远那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话也不会说好听话,但他心里干净正直。”
“你们以后过日子,要是他惹你不高兴,就先等一等,等他自己想通,或者你教教他,好吗?”
傅母一字一句叮嘱着,难得露出几分脆弱。
叶宜家眨了眨眼,怎么突然说这么正经。
她还怪不适应的。
“放心妈,傅清远的性子我都知道。”
傅母笑了笑,对了,这女孩比起她,跟清远更亲密、熟悉。
“行,你们好好过日子就行。”
她面色一切正常,就好像突然说几句教导话,但叶宜家就是觉得奇怪。
但奇怪在哪呢?
她还没想出来,几天后,就到了婚礼的日子。
家属院前一天晚上就摆满了乌木桌席,不敢大操大办,但无论菜色,摆设,无不透露出矜贵底蕴。
江家,江母边听着外边的吵吵嚷嚷声,边对着镜子整理胸前的丝巾。
小卧室门被推开,江雪飞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妈,你这是要出去?”
为了赶报社稿子,她几乎凌晨才睡。
江母随意点点头,低头拿抹布擦着皮鞋:“这不,傅家那儿子今天办婚礼,听说还是个乡下来的,我可得看看去。”
刚端起水杯的手一顿,啪一声,水杯掉地上,玻璃渣碎成一片。
脚面上,也被烫出了水泡。
江母听到声音吓一跳,慌忙拿着手上抹布就去擦女儿脚上的水:“你咋了,疼不疼啊,怎么连个水都拿不稳。”
“妈,你刚刚说什么。”
江雪飞却是白着脸,执着看着母亲。
江母边擦着水边无奈:“我说啥了啊,我不就说了我要去看看傅家新媳妇。”
等等。
她猛地抬起头来,担忧抓住女儿胳膊:“你不会还记挂着江家那小子吧,我才知道他早就结婚了,你可不能吊死在他身上啊。”
江雪飞什么都听不见,只是瞳孔瞪大,听着外面的热闹声响。
他要举行婚礼了,要向所有人介绍他的妻子。
可她呢?
从小过家家,她就是坐在他旁边那个,她出国前,他们最后一次打赌,她原本想的,她赢了就订婚。
但傅清远赢了,提出要她送苏联的礼物回来。
她那时觉得,反正一切时间都还长,不过一年而已。
所有人打趣他们俩时,傅清远也都笑笑,从来不会反驳,全大院的人都觉得他们俩肯定会成一对了。
抓着她的母亲却还在说:“你们单位的小吴,前天还来给我们送礼物,那小伙子人就不错。”
“大院王家孩子,不也从小喜欢你......”
她还没说完,就被一把推开:“妈,我求你别说了!”
江雪飞双眼含泪摇头,他们再好,都不是傅清远,不是陪她长大的傅清远。
刚推开门,也准备去参加婚礼的江行云叹一口气。
“妈,你先去傅家那边吧,我陪陪姐姐。”
江母点点头,她真觉得没啥大不了的。
小年轻都嚷嚷着爱啊情啊,该结的时候就结了,她现在只要防住家里那个小保姆就行了。
“那我先去了,你晚点也过来,给你傅叔叔,傅哥哥敬两杯酒。”
至于女儿,她看一眼还在发疯的雪飞,摇摇头。
就跟傅家说雪飞生病了吧。
她看一眼手里的抹布,顿了顿,原样放到了擦鞋架子上。
家里人都走后,江行云扶着姐姐把她往沙发上带。
江雪飞白着脸,呆滞地随着他的力道坐下,却忍不住揪紧弟弟袖子,趴在他身上就哭了出来。
为什么,她都做了这么多,还是没变。
为什么傅清远能这么快就忘了,只留下她困在以前。
江行云感受着胸前的湿意,心疼拍着姐姐的背。
“咱妈说的没错,姐,你这么优秀这么好,我们部队也有很多青年才俊,多的比傅清远优秀的。”
“就走出来吧。”
“不是。”怀里人仰起头,满脸执拗悲痛摇头。
“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他做了什么啊!”
她背弃了赵阿姨,她以为她不在意的,可是,这些天没一个晚上她是能安然入睡的。
一闭上眼,就是赵姨的脸在前面,她怕得要死,每天提心吊胆盯着傅家消息。
因此,她也再没敢去傅家。
结果呢,傅清远还是要结婚,她这些天的害怕恐惧又算什么?
外面,是敲锣打鼓声。
屋内,是她的痛苦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