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面面相觑。
她跪了有许久,直到膝盖泛出疼痛,正想揉揉时,母亲将她扶了起来。
她一言不发,拉着意蕴的手,去了中堂内。
直到坐下后,侯夫人才吐出一口气。
“意蕴,你又有什么过错?要给母亲来下跪呢?”她原本空如死潭的眸子,到此刻才恢复些许生机来。
如今侯府的事情早已过去,她总不能阻止意蕴奔向更好的前程。
所以觉得人没错。
反倒是她这个做母亲,更自私了些。
“几个月了?”
见意蕴低头啜泣不说话,侯夫人主动岔开话题,不想她被侯府的事情困惑。
她捂着肚子,回答:“四个多月,快五月了。”
寻春眼皮一跳,去看意蕴,对方倒是没注意到她。
而侯夫人瞧着她的肚子,有些惊讶,道:“怎么四个多月的肚子,看着像是大了一圈?”
寻春立马跳出来解释。
“夫人,殿下她口味变了许多,总爱吃些鱼肉,这才导致肚子大了不少。”
她说话时不经意的笑,像是打趣意蕴。
夫人叮嘱她少吃鱼肉。
看着对方挺着肚子的模样,又想到死去的柳意芙。
于是拉住意蕴的手。
愧疚的开口:“你长姐自幼便是家中唯一的女儿,你父亲把对你的愧疚全都转为爱意给了意芙,故而她被养的单纯许多。
如今留下这一烂摊子给你,母亲也觉得我们侯府对不住你,所以啊,意蕴,你若有想做的,尽管去做,母亲支持你。”
候夫人说话时,心中似压了座大山,每一句都无比沉重。
而她的身躯似也因为这场家族变故而变得佝偻。
她抬眼,与意蕴对视。
意蕴答应下来。
随后带着寻春离开。
见到了徐府,寻春才敢问:“殿下,您为何不如实告知给夫人,您的月份是五个多月?”
她刚说完,意蕴便捂住了她的嘴。
小声苛责:“可不许说了,我们要做的,是让自己都相信,是四个月。”
寻春懵懂的点头。
二人刚戴上帷帽出府。
远远就瞧见寒光与韩都尉驾车疾驰而过。
夹道百姓闻声纷纷让开,给徐司沉的车辇让出一条算是宽阔的路。
“殿下,是徐大人的车。”寻春指给她看。
那日萧将军府内的事情,除了两个当事人和寒光外,便没人知道了。
寻春也不知,所以才会在看到徐司沉的车辇后格外激动,又指给意蕴看。
“听妙宁说,徐大人已经搬迁去了他曾经的府邸,等伤势大好后,便去御史府上任了。”寻春未曾瞧见意蕴帷幔之下的脸色。
故而说话的语气里,都染上了高兴。
而寻春也最是明白她与徐大人的感情,二人青梅竹马,又是未婚夫妻。
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上京,她的殿下肯定想与徐大人好好叙叙旧。
索性又问她:“殿下,要不要去徐大人府邸坐坐?”
意蕴看着飞驰而过的车辇,微微愣神,耳边莫名开始出现低鸣,嗡嗡作响,令她仿佛陷入泥潭。
“殿下??”寻春又叫了她两句。
见她不应,于是小力捏了捏她的手。
才发现意蕴的手心早已浸满了汗,湿哒哒的。
意蕴回过神,扯起一抹笑,可寻春看不到,她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不去了,身子沉,表哥生病这段时间,御史府内大抵也堆积了许多事情,如今过去,怕扰了他。”她句句体谅。
寻春倒是觉得奇怪。
徐大人就是再忙也不会将殿下晾在一旁,如今这是怎么了?
她叹息一声,明白这是她不懂的,索性不去多想。
便扶着意蕴上马车。
不远处,谢词恩与侍从阿生再次来到徐府门口。
只是今日外头热闹了些,加上徐大人车马经过,道路两边站了不少人。
等他挤出来时,就瞧见了一袭粉黛绫罗的女子正被丫鬟扶着上马。
他自顾追上去。
阿生在后面追他。
二人还是晚了一步。
“徐小姐!徐小姐......”他放声大喊。
意蕴听到动静,与寻春掀开帘子往后面看,只就瞧见身着红色官袍的男子正朝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张望。
寻春率先反应过来是谁,问意蕴:“是户部侍郎,殿下,要停下来等等他吗?”
意蕴放下帘子。
对方是敌是友还不得知,索性让马车加快了些。
“再观察观察。”意蕴回答。
寻春点头,忍不住多看了眼那抹红色的身影,想起当日状元宴的话。
对意蕴开口:“从未想过,那日街头随意接济的人,竟是谢氏遗孤,如今摇身一变成为状元郎,又是户部侍郎,这样的肥差。”
意蕴摘下帷帽。
虽未精致装点,可琼花白玉之姿容却难以掩饰,自怀孕后,她皮肤是要比从前还细腻些。
“谢氏当年富可敌国,可到了谢侍郎前两代,却日渐奢靡,终日荒淫,到他父亲时家中早已揭不开锅,后又欠下巨额赌债,将祖宅抵押。
他过的辛苦,可却如此争气,不枉我们送出去的钱。”
意蕴对寻春道。
这些事情不是秘密,谢家抵押后,债主满世界找谢词恩这个遗孤,好在他聪明,装作乞儿,往寻州跑。
意蕴想到了前些日子称是谢公子的人还的银两,看来对方是在那个时候,就知道她是徐意蕴了。
她轻咬指尖,不知如何面对此人。
回到太子府。
二人经过回廊时,意蕴总感觉有种被人盯着的错觉。
她频频回头,却不见人。
倒引的寻春生疑,问她:“殿下,这是怎么了?”
她看向某处墙角,总觉得目光是从那儿来的。
正想过去一探究竟,周晴雪叫住了她。
“姐姐。”她小跑过来,得知意蕴一早出门后,她便在回苍兰苑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果不其然,这不就遇到了寻春与意蕴。
意蕴无暇顾及那道目光。
去与周晴雪说话。
那日被容启解了禁足后,她精气神便好了不少。
她从小桃手中接过一堆东西,随后递给意蕴,真切道:“姐姐,这是给小皇孙或小郡主做的衣裳。”
寻春与绮梦一样,骨子里都防着周晴雪的。
在她递东西时,衣物还未经意蕴的手,寻春便上前接过。
又冲她道谢。
周晴雪看着寻春,嘴里莫名泛出阵阵酸苦,她知道,对方是因为香囊,这才如此防着她。
可这件事情毫无头绪,甚至是毫无破绽,除了她便没人接触过这个香囊。
就是想找回清白,也难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