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蔽日,窗外雨点伶仃作响。
这段日子,许是姜晚盈怀孕的缘故,后院着实清净了不少。
眼看就要到了先皇后忌辰,太子却迟迟未归。
庭院中央传来鞋面踩在雨地中泛起的涟漪声,随后便是丫鬟的问候声。
意蕴听到动静,得知是绮梦回来了。
寻春恰好给她端来午膳,听到推门声,回头张望时不小心打翻了汤。
“瞧我。”她责怪一声,打扫起来。
“殿下,寻州的事情,有消息了。”绮梦回话,看着打翻了的汤水,似乎是想到什么。
又对她道:“近来发洪,听闻行宫那边也遭了殃,太子与苏良媛被围困行宫,可好巧不巧,萧将军带人去救援,回来路上发了山洪,堵住了路,一时之间,恐怕是回不来了。”
这个消息,绮梦也是偶然得知,当时她在城门口与寻州的探子打听消息,恰好遇到萧宴带着一小队人马出城。
意蕴听后,头疼的要命。
后天就是先皇后忌辰,偏偏这个时候太子出了差错,这不是上赶着让人拿错处吗?
当初太子去行宫,她就觉得心中不安,如今倒好,还真出了事。
可事已定局,她只能孤身一人前去参加忌辰。
等到忌辰这日,宫里一早便派人来接。
掌事姑姑瞧见只有太子妃一人,便赔着笑,厚着脸皮多问了一句:“太子妃殿下,太子殿下怎不见一同出来?这先皇后忌辰,太子殿下若是迟到,总归是不好的。”
意蕴回头看了眼太子府。
虽说萧宴去解救太子,可到了今日,他们都还未回到上京,若是传出去,只怕会让天子震怒。
她只能帮助隐瞒,道:“太子有些事情耽搁了,叫我先去,等会儿他自行入宫。”
掌事姑姑没说话,等意蕴坐稳后便动身了。
到了宫内。
还没见到皇帝,倒是先见到了容彻。
今日忌辰在先皇后曾经居住的凤仪宫举行,自她崩逝后,便再无人入主过凤仪宫,只等每三年的忌辰,宫门才会开启。
此时容彻站在宫门口,显然是在等人。
见她一人前来,容彻不由的往她身后张望。
等掌事姑姑离开后,他才小声问:“小鱼儿,皇兄他人呢?”
说到这事儿,意蕴便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冷冰冰回答:“还被困在那边,没回来。”
容彻眼睛倏然瞪大,萧宴是他秘密派去的,目的就是让容启回来参加母后忌辰。
要知道,他是先皇后钦点的太子,若是这种大事,他还因为女色误事,皇帝一定饶不了他。
“宣太子,太子妃,睿王进殿祭拜。”王公公出来宣读。
二人默契的望向后面的宫道,未见一顶轿辇,看来容启是来不了。
二人一同入殿。
殿内已经站了不少妃嫔、皇子、公主,都为先皇后而来。
见到太子不在,底下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也是这个时候,皇帝才回头,发现只有容彻,不见容启。
于是心中勃然大怒。
“这个逆子!”皇帝气的将手中的酒杯一丢。
砸在地上,散落满地瓷片。
殿内之人,纷纷跪下,又求皇帝息怒。
一时之间,气氛僵持不下。
意蕴跪在地上,偷偷抬头打量皇帝神色,随后大着胆子,开口劝皇帝:“父皇,太子回宫途中偶遇山洪暴发,附近村落被淹,他带着萧将军前去治理,这才耽搁了时候。
想必母后在天之灵,瞧见太子如此为民着想,一定会欣慰的,等他回上京后,儿臣一定叫他亲自来凤仪宫跪满三个时辰。”
容彻看着身旁跪地的女人,她的身躯是那样那样瘦,她的脊背是那样那样弯。
在此时此刻,为了名义上的丈夫,也不要了尊严和脸面。
而意蕴这番话,不为让皇帝相信,而是不让其余的妃妾皇子公主们看笑话。
先皇后忌辰,太子这个亲儿子不在,皇帝面子上也挂不住。
皇帝虽气愤,可听了意蕴这个太子妃的话,还是平复了些许情绪。
叫众人起身后,又独独点了容彻的名字。
“彻儿,替你皇兄,行忌礼。”
皇帝声音威严,容彻不敢拒绝,垂眸应是。
这一刻,容彻化作意蕴的“丈夫”,又同穿白色忌服,一步步朝着先皇后牌位走去。
在太监总管一声声指引下。
他们又跪,又拜。
直到将香插入炉中,才完成了这一仪式。
结束后,她与容彻出了凤仪宫,此时门外站了一大批朝臣,显然都是为了先皇后忌辰而来。
纸包不住火。
容启这个皇太子未到先皇后忌辰的事情,很快便传开了。
意蕴回了太子府,坐在中堂小憩。
直到傍晚,绮梦匆匆入内。
瞧见意蕴阖眼小憩,她又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后,才弯腰对着她的耳畔,悄声开口:“殿下,太子与苏良媛回来了,马上就要入府了。”
意蕴听后,下一刻便睁开眼。
“随我去找他们。”她扶住绮梦的手,抬脚朝着门外走去。
陶溪若见她如此行色匆匆,身后又跟了一大批人,于是半道将人拦住,问太子妃:“殿下,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去?”
意蕴此时怒意横生,若非她今日稳住局面,恐怕等到容启回来,这儿早已是废太子府了。
她带着陶溪若,将事情简单说明。
二人一同去了府门口。
大概一炷香后。
萧宴护着一辆马车朝着这边赶来,随后在府门口停下。
车内二人听萧宴说到太子府了,才敢掀开车帘,从车内下来。
不料意蕴带着一堆人站在门口。
容启蹙眉,质问太子妃:“太子妃,孤还没死,你带着这一堆人,是要造反?”
意蕴看向萧宴,努力压制心中情绪,对他开口:“多谢萧将军护送,改日本宫必登门道谢。”
萧宴察觉空气中的不妙,于是应下后,便带着自己的人转身离开。
直到太子入府。
意蕴才敢发脾气。
二话不说将满身泥泞的太子打了一巴掌。
力道之大,容启被打的地方竟迅速红肿起来。
“你疯了!?”他捂着脸。
正要抬手打回去。
意蕴却怒斥:“我疯了?太子殿下好好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若没有我,这偌大的太子府早已成了废太子府,今日父皇发了好大的脾气,你如今不知道错,还在这里摆太子架子。
你还是好好想想,进宫后如何与父皇说明你色令智昏这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