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禾曦笑意盎然的看着她。
风声呼呼,陆之远松开了秦昭昭。
此刻,她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一颗心在胸腔里失控般的狂跳。
她的脑海顿时混乱,像有只麻雀在叽叽喳喳的打乱她的思绪。
燕儿忙扶着她的身子:“姨娘,莫不是大夫诊错了?”
秦昭昭立即会意了燕儿的话,她捂着一张苍白的脸勉力道:“怎么会诊错,妾这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陆老夫人绝不允许有人在子嗣上弄虚作假:“陈嬷嬷,请大夫。”
“老夫人,”秦昭昭抚摸着肚子,“昨儿请的是回春堂的韩大夫,还请陈嬷嬷请了他来,妾要当面对质他!”
陆之远双手自然垂落在身侧,沉声道:“去请回春堂的韩大夫。”
看着陈嬷嬷离去,秦昭昭抬了抬脸,渐渐镇定了下来。
很快,回春堂的韩大夫来了。
有婆子送上一碗茶水,陆老夫人接过并不喝,声音不淡不咸:“韩大夫,请你给我家姨娘把把脉。”
韩大夫面色微微一沉,对上秦昭昭的眼眸。
秦昭昭心下微微一沉,面色却不显,而是含着几分威严,“韩大夫,长公主,老夫人和驸马爷都在此,你可要号仔细了。”
这话,屋子里的一众人听过来并无不妥,可韩大夫心一跳,话里的警告意味在浓不过了。
“请长公主,陆老夫人,陆驸马放心,老夫行医数十载,这种脉象不会断错。”
韩大夫小心的觑了眼李禾曦,她一身华服捧着手炉,神情淡淡,看不出什么表情来,这才宽下点心来。
秦昭昭伸出手来放在脉枕上,韩大夫搭在她手脉上,神情严肃。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诊脉上。
唯有李禾曦眼神平静如水,嘴角没有一丝弧度。
不一会儿,韩大夫收回了手。
秦昭昭视线目光如炬,如同虎视眈眈的豺狼,已经快一步说道:“如何?”
韩大夫借故擦了擦额头上并没有的汗水,趁机调整好表情,对着堂上几人拱手道:“恭喜长公主,恭喜陆老夫人,恭喜驸马,这位姨娘的脉像圆滑如珠,有力而回旋,老夫,昨日没有诊错。?”
陆之远的笑意重新落在了眉目上。
但陆老夫人跟着道:“那为何半个月前,宝庆堂的徐大夫没有诊出喜脉。”
秦昭昭从腰间解下帕子,拿在手心上当成花一样把玩。
韩大夫捋了捋胡须,斟酌道:“老夫观姨娘面色不佳,脉象有些虚浮,半个月前胎儿不稳,宝庆堂徐大夫又是擅大方脉科,是故诊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陆之远一听面色不佳,脉象虚浮都是极不好听的词,脸上的喜意收了一收,“需要什么药材,韩大夫只管开来就是。”
韩大夫口气如常:“驸马放心,胎儿月份小难免虚弱,等足月了自然就强壮了。”
“老夫先给姨娘开些固肾安胎丸,有强健母体稳固胎儿之功效。”
陆之远摆摆手,笑的舒畅:“大夫只管开就是。”
秦昭昭轻轻的按着自己的腹部,一脸柔和道:“大爷,韩大夫擅产科,如今吃着他开的安胎药,昨夜倒没有以往睡得浅眠了,不若以后就有韩大夫给妾诊脉安胎。”
“嗯,理应如此,”陆之远点点头,“有劳韩大夫了,若能顺利产下麟儿,必有重谢。”
韩大夫连连称这是做大夫的职责,写了方子,收下诊金才告辞。
秦昭昭的手依旧放在肚子上,心里却如卸下千斤巨石般松了一口气。
她静静一笑:“大爷,既然妾已有身孕,后罩房着实不利妾安心养胎,还望老夫人,大爷能撤回之前处罚。”
“你怀着身孕,后罩房自然不能住了,即刻起,你...”
话还没说完,外头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陆之远皱眉道:“吵吵嚷嚷的,越来越没规矩。”
奔进来的是陆之远身边的小厮,他整张脸十分慌乱,大呼小叫的喊道:“大爷,不好了,不好了!”
他怒斥道:“什么不好了,你给我舌头捋正了说!”
小厮擦了擦汗,说了声是:“大爷,国子监传了人来,说咱们家维郎君不仅逃学缺课,还不务正业在学堂上就公然玩乐,扰乱学堂秩序,还说打架斗殴,已经送入绳愆厅,罚竹篦三十下并发回原籍。”
秦昭昭刚平复下的心又陡然一跳,发回原籍就是被国子监除名的意思,以后终身再也入不了国子监,且被记录在案就连外头的学堂也不会收。
“怎么会,维儿一向乖巧,怎么会打架斗殴还逃课!”
她的肚子突然感到收紧,她身体里一股无名火蹿起来,无声的焚烧着。
而陆之远霍的起身,撞翻了案台上的烛火,火苗霎时熄灭了。
他愤怒的犹如狂风暴雨倾盆而下,将他内心的喜悦席卷一空,取代的是无尽的失望和失落。
陆维是他的第一个长子,也是他日后期盼的状元郎。
小厮又道:“要不要小的把维郎君接回来。”
陆之远呛声道:“接什么接,还不嫌丢人吗!”
而后,他叹息了一声,绝情道:“能进入绳愆厅的,学问再好也算是废了。”
李禾曦短促的瞥了一眼秦昭昭,只见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扑向陆之远身上,悲戚道:“大爷,维儿毕竟是你的骨肉,不过是被国子监除了名,维儿天资聪颖,他一定能为陆家争气的!”
“你懂什么!”嫌弃显露无疑,要不是看在她怀有孩子的份上,早就把她推开了,“天资聪颖有什么用?你知道国子监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吗?即使你高中,但一旦身上有被国子监除名的污点,任是学问高也将不得重用!”
秦昭昭听到这番话,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她焦灼道:“长公主...长公主...您和国子监夫人交好,求您,替维儿说上几句好话。”
果真,陆之远也向她看了过来。
“秦姨娘,维哥儿他自己不争气,还想本宫舍脸求情,一个妾室的孩子是不够资格进国子监,本宫已经给足你们母子面子,望他能光宗耀祖,没成想这般不中用!
“本宫求情,丢的是谁的脸面?丢的可不是本宫,而是陆家!”
李禾曦侧了侧身子,她的声音如鼓声一下一下敲击在秦昭昭心里,当即心如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