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溪商铺内灯火映照，顾明书缓缓踏入，目光轻轻掠过萧长瑜，最后落在红秀香身上。红秀香今日一身素衣，眉目间虽带几分疲惫，却仍显得镇定自若。
萧长瑜坐于主位，指节在桌上轻轻叩击，神情冷峻，沉声道：“红秀香，本将军知晓你与周靖川曾有旧日情谊，你当真愿意投诚于我？”
红秀香未曾回避他的目光，神色坦然：“将军若不信，大可不必见我。再者说，我与他并不相熟，只是相识而已。”她微微一笑，带着一丝自嘲之意，“我红秀香也无意讨好任何人，只不过……周靖川之心早已异变，非昔日旧识可比。我也不会和他谋计划，本就不是一路人。若将军仍有疑虑，不如先看看他送来的‘礼物’。”
顾明书见状，忙开口缓和气氛：“长瑜，红姑娘此言不虚，周靖川行事狡诈多端，若能及早审问清楚，方能未雨绸缪。”
萧长瑜目光深沉地看着他，似想从他眼中窥探出什么，良久，才缓缓道：“好，既如此，便去看看。”
秋风萧瑟，四人并肩而行，步伐沉稳。柴房外，子恒与燕子坞已候命多时，见他们到来，连忙低声禀道：“启禀将军，里头之人确实是周靖川送来的，至今尚未开口。”
萧长瑜冷笑一声，推开柴房的门。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血腥的气息。一名身穿粗布衣衫的男子被捆绑在椅上，脸上带伤，眼神却仍透着一丝倨傲。他抬眼扫过几人，嘴角微微勾起：“萧将军，好大的阵仗。”
萧长瑜目光冷冽，缓缓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是谁？”
那人嗤笑一声：“将军既然擒了我，又何必问？”
红秀香眸光微敛，淡淡道：“既然如此，看来你也不怕死。”
那人听闻此言，眼神闪烁了一下，却仍强作镇定：“死？哼，若真怕死，我岂会落入你们手中？倒是红掌柜这一手的好牌打的确实好啊……表面不动声色的听之唤之，背地里却偷偷联手旁人来对付我们。”
顾明书上前一步，温和地开口：“对付我们？看来你还有同党？不妨说出你究竟和周靖川是什么关系？或许，将军还能给你一条活路。”
男子冷哼一声：“活路？这世上哪里还有真正的活路？你们以为，我落在你们手里，便能撬开我的嘴？”
红秀香轻叹一声，缓缓道：“你当真不肯开口？”
男子闭起了眼睛只是冷哼一声，仍不肯作答。
萧长瑜目光冷寒，缓缓抽出腰间佩刀，在男子手腕上轻轻一划，一道血痕瞬间渗出，他冷冷道：“本将军不喜废话，你到底是谁？为何周靖川会送你来？”
男子闷哼一声，手腕上的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他却咬紧牙关，没有吭声。屋内一片寂静，只有油灯燃烧时发出的微弱噼啪声，映照着几人的脸色各异。
萧长瑜目光微寒，声音如寒霜覆雪：“看来，你的骨头倒是硬，是条汉子。”
男子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萧将军威名赫赫，若要杀我，又何必多言？想从我嘴里套出什么，你大可直言。”
红秀香冷冷地看着他，轻叹道：“这世上向来没有不怕死的人，真正怕的，是死得不值。”她缓步上前，眼神凌厉，“你若是无名小卒，周靖川怎会特意送你来？既然如此，你在他手中又是何等身份？莫非……”
男子眼神一凛，显然对“身份”二字极为敏感。
顾明书见状，低声开口：“看来红姑娘所言不错，你在周靖川身边并非寻常人，否则他何必派你来此？”
男子脸色微变，却仍旧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萧长瑜冷笑，收回了刀，抬眼看向守在门外的子恒：“带上刑具。”
燕子坞立刻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抬着一只木箱进来，箱盖掀开，里面整齐摆放着各种酷刑用具，指骨钳、铁烙、狼牙锥……冷冽的寒光映在男子的脸上，使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红秀香却缓缓退后一步，低声道：“将军，若想撬开他的嘴，未必非得用刑。”
萧长瑜微微挑眉：“红掌柜怎得心疼了？不妨说说你有何法子？”
红秀香轻笑一声，取了一支瓷瓶，在指间轻轻晃了晃：“此乃‘噬魂散’，服下之后，体内血气会逐渐倒流，痛楚万分，却不会立刻致死，只需两日，便能让人生不如死。”她将瓶子放在桌上，缓缓道，“此药乃周靖川麾下秘制之物，想必你应当熟悉吧？”
男子瞳孔猛缩，脸色顿时苍白。
红秀香眼见其反应，心中已然笃定，语气温和却透着危险：“周靖川可曾与你提及，这药若服下，如何解救？”
男子盯着她，冷汗从额角滑落，显然已慌了神。
顾明书目光一动，适时开口：“你在周靖川手下，竟连这等药都不知解法，看来……你在他心中，也不过如此。”
男子猛地抬头，眼神复杂而愤怒，仿佛被触及了某个逆鳞。
萧长瑜冷哼一声，抬手推开瓷瓶，缓缓道：“你既然心甘情愿为周靖川卖命，那便受死吧。”
他话音一落，子恒立刻上前，作势要强行将药倒入男子口中。
男子大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忙开口：“等等！”
萧长瑜微微一顿，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怎么，想说了？”
男子紧咬着牙，眼神挣扎片刻，终于低声道：“我……是周靖川的影卫之一，奉命杀了孙玦，只因孙大人曾经因贩卖私盐一事对周大人有过算计，让周大人亏了很多银两，而且孙大人当时掌握了一些白莲教残余势力，却没有给周大人任何机会接触到白莲教的幕后之人，所以，周大人一直怀恨在心。当他得知孙大人因为顾公子的指正下了大狱时，他这才心生一计。想要一举两得，杀了孙大人，让后又可以让人们怀疑顾公子。就这样，我才被他安排刺杀孙大人。”
顾明书与萧长瑜对视一眼，眼底皆露出一抹冷意。
顾明书眉头紧锁，低声道：“然后呢？他为什么没有杀你？传闻他可是心狠手辣之人，既然他已经得逞了，必不会放过你。你和他还有什么交易？让他居然没有下手除掉你这个隐患？”
男子迟疑了一下，最终缓缓抬起手，从衣袖中摸出一封信，封口完好无损。
萧长瑜接过信，眯眼看着封面，沉默片刻后，直接撕开了信封，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字迹娟秀，显然并非周靖川所书，内容却只有寥寥数语——
“吕墨，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分道扬镳，否则必会引来杀身之祸。今日我给你安排了后路，你好自为之。我也不需你的周全护身，过往情意你我心知肚明。我亦心意已决，从此吕郎是路人。望你能找个机会逃走便可，此后，各自天涯各自安好。”
短短几句话，却犹如一记惊雷，令屋内所有人陷入沉思。
萧长瑜目光沉冷，缓缓将信折起，眸光复杂地看向红秀香：“你可认得此字迹？是周靖川笔迹？”
红秀香接过信，凝视片刻，忽然蹙眉道：“这……不像是周靖川的手笔，倒是有几分像……”她顿了顿，眼底浮现几分难以置信之色，“……像是方清影的。”
顾明书神情微变，低声呢喃：“方清影？”
红秀香缓缓点头，语气带着几分凝重：“方清影也曾是周靖川的心腹，亦是他的心上人，然而三年前，他忽然失踪，再未出现。若这封信真是他所写，那他会不会又出现了？而且还和周靖川又恢复了昔日之情？”
萧长瑜眼神幽深，低低笑了一声：“周靖川……看来此人确是风流，不仅吃着碗里的还要惦记锅里的。”说完他眼神轻瞥了一眼吕墨，随即沉声道：“吕墨，难道你没有看出方清影的笔迹？你们不相熟？都是周大人的床客情郎，怎会不相识？……哼……看来你们都被他利用了吧？还舍身为他卖命？他可是又和方清影纠缠在一起了。”
吕墨眼神中翻涌着怒火，可是仍然倔强忍耐着要爆发的情绪。
空气中突然一片沉默，红秀香轻声道：“将军，接下来该如何处置此人？”
萧长瑜目光扫向吕墨，冷冷道：“暂且由我关押，待我查清此事，再做定夺。”
燕子坞领命，立刻将吕墨带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