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卫司衙的侯贵,此刻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嘟囔。
本想给郭黑子一个下马威,挫挫他的锐气,没成想人家根本不买账,直接把黑云卫解散个干净,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事儿要是传到旅帅耳朵里,可如何是好?他越想越怕,打定主意,要亲自去劝劝郭黑子,顺便赔个不是。
正慌乱间,亲信匆匆入内禀报:“司使大人,刚收到消息,旅帅亲自调了夜不收连的孙东,还从警卫连拨了十人去找郭黑子报到。”
“啊!”侯贵吓得肝胆俱裂,脸色惨白如纸。旅帅亲自出面给郭黑子撑腰,那自己暗中使绊子的事儿肯定瞒不住了。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他悔得肠子都青了,抬手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
心里不停责骂:自己怎么就这么小心眼,在旅帅交办的事儿上动手脚,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一想到旅帅往日的杀伐决断,他吓得双腿发软,抖如筛糠。
旁边的亲信也吓得六神无主,傻愣愣地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侯贵猛地回过神来,不行,得赶紧去向旅帅认错,晚一步,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他手忙脚乱地整理衣衫,朝着周云所在的州衙,跌跌撞撞地跑去。
侯贵一路火急火燎的寻到周云时,周云正全神贯注地伏案疾书,笔下是他对河南工商业与农业发展的诸多思索。
如今,当务之急乃是重振己方辖下的经济秩序。
每攻克一地,若不及时出台相应的经济策略予以配合,民心难聚。
唯有迅速恢复民生,才能为对抗清军积攒充足的资源。
山西泽潞沁地区,矿产丰饶,冶炼工坊林立,是各类战争资源的重要产出地;而河南的归德、开封、汝宁,还有徐州、凤阳、兖州等地,则被周云规划为粮食与兵源的关键补给源。
周云心里透亮,想要将这些区域整合归一,重现民生繁荣,绝非易事。
先不提清军的虎视眈眈,以及南明军阀时不时的搅局挑衅,单就当下这小冰河期的天灾肆虐,便足以让他的计划半路夭折。
周云忆起后世所知,明朝覆灭,因素繁杂。
气候反常,粮食欠收,老鼠生存空间被挤压,被迫四处流窜,鼠疫杆菌在人群中疯狂传播。
鼠疫横行,生灵涂炭,大量人口丧生,社会劳动力锐减,彼时医疗条件落后,面对疫病,众人只能束手待毙。
同时,明末吏治腐朽不堪,土地兼并现象猖獗,农民苦不堪言,民怨沸腾。
外有后金势力崛起,频频侵扰边境,战事不绝。
内忧外患交织,又逢鼠疫等天灾重击,明朝这棵参天巨树,终是轰然倒下。
其中,从陕西一路向东蔓延的旱灾,让河南、山东等地惨遭重创,百姓在饥饿与战火间苦苦挣扎,命悬一线。
周云深知,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想要拯救苍生,不太现实,他又不是那神通广大的超人,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罢了。
可即便如此,他心底总有个声音在呐喊,定要试试,哪怕斗不过老天,好歹也要拼上一拼,看能否改写这悲惨命运。
红薯,在他眼中宛如一味救命良药。
他依稀记得,似乎清乾隆年间,因人口激增,粮食出现短缺,而后红薯被大量种植,极大缓解了粮食压力。
红薯耐旱且高产,与当下此地的干旱环境堪称绝配,而且自己已在山西泽州,完成大量育种,只待开春便能在此播种。
再者,水的问题迫在眉睫,当务之急是解决百姓的生活用水,只要水源洁净,疫病传播便能得到有效遏制。
对此他有一剂良药,便是源自泽州的锰钢。
他指示军器局,安排冶炼工坊尝试混合其他矿石一同冶炼,探寻锰铁矿。
本没抱多大期望,没成想,误打误撞还真找到了。
其中一座矿山,正是锰铁矿。
这锰钢用途广泛,不仅制造兵器十分好用,且还能打造钻头,为能在此地打水井创造条件。
如今,辎重营的工兵连已着手制作压水井,若能成功,百姓用水难题将得到缓解。
其次是这小冰河时期的温度对百姓来说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生死大槛,现下天寒地冻,周云坐在室内,生着暖炉都觉得寒冷。
就能想象那些处于破旧漏风的茅房中的百姓们该是如何的寒冷了。
对此,他的一剂良药就是蜂窝炉和煤球。
他利用泽州丰富的煤铁矿和发达的铁器加工技术在天气稍冷时,就安排泽州知府李真帮打造了蜂窝炉和煤球。
周云后世对这蜂窝炉和煤球简直是太熟悉了,让人按自己要求做个样品出来非常容易。
现在的泽潞沁一府二州之地已然在普遍使用了。
另外,泽州模式的工商业,亦是他手中的一剂良药。
他已派遣大哥李岩赶赴泽州学习了解,下一步,还打算将刘良佐、李真等务实官员调来此地,将李仲卿等人调往泽州,助力发展。
最后一剂良药,便是在填饱百姓肚子的前提下,发动全民之力,修复水利灌溉设施,修筑黄河大坝。
虽说这是个长远目标,短期内难以实现,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做了,总归比什么都不做强。
五剂良药就是五种方略,他将这些都一一整理记录下来,形成文案。
周云正沉浸在思索之中,眉头紧锁,反复斟酌完善思路,这时,就听闻侯贵求见。
周云放下笔抬眼望去,只见侯贵满脸惶恐,脚步虚浮地走进来,周云见状,心底不由蹿起一股怒火,暗自恼他不长进。
“侯司使,你有何事,这般匆忙求见我?”周云声音不高,却透着股威严。
这一声“侯司使”,吓得侯贵一个激灵,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趴在地上,满心悔恨,连声道:“旅帅,侯贵知错了,求您责罚!”
周云瞧他这副窝囊样,气不打一处来,霍地起身,大步上前,照着侯贵的肩膀,狠狠踹了一脚,侯贵猝不及防,被踹得仰头后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