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丹搭在台板上的手指渐渐泛白。
“怎么了?”夏蔓问她。
阿丹没有听见夏蔓在说什么,失神走了出去。
女人头戴一顶毛线帽,面色苍白如血,骨相消瘦内凹。看样子,近期应该在做化疗。
她一见阿丹出来,立马跪着向前两步,抱住阿丹的小腿。“阿丹,你救救你父亲吧。”
阿丹仰头,并未看她,“你走吧,人在做,天在看。他既然做了,就应该受到惩罚。”
女人不听,声音悲怨,“阿丹,你就看在,他养育过你这么多年的份上,让你老公救他一条命吧。”
“哼”阿丹嗤笑一声,“养育?那叫养育吗?自从你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后,他还知道我是她的女儿吗?
“我跟阿琛结婚,给过打过三次电话,他呢?他在干什么。”
阿丹眼尾渐渐泛红,怒气道,“我阿妈出殡的时候,他就因为你一句不舒服,连葬礼都不来参加。”
“我生小花和二宝的时候,九死一生。他有来看望一下我吗?”
“......”
“你回去告诉他,我跟他早已断绝父女关系,让他另寻高就吧。”阿丹说的决绝。
“阿丹,都怪我,是我一直拿命威胁他的,他才不见你们的。你要恨就恨我,不要恨他。”女人声音有气无力,看样子状态很不好。
阿丹看着地上憔悴不堪的女人,决然的背过身。虽然对她百般恨言,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你走吧,你再这样跪下去,病又要复发了。”
“阿丹......”女人呜呜哭道,“我活不过一年了,你的父亲如果定罪跑不了死刑,两个孩子可怎么办?你就看在两个可怜的孩子份上救他一命吧。”
“你走吧,我们真的帮不了你,我老公别说现在了,就算以前的级别也管不了。”
霍琛弯身,将女人的手扒开,声音冷森,“走吧!你。”
因为这件事,晚餐八点就结束了,阿丹并未挽留夏蔓他们多坐一会。
军车内,周野刚要发动车辆,霍琛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越过周野朝副驾的夏蔓抱歉道,“不好意思,阿蛮。下次阿丹心情好点了,去找你。”
“嗯。”夏蔓抿嘴点头。
“要我帮你吗?”周野问。
霍琛闪过一丝复杂神色,看向男人,“算了吧,阿丹都不想救,我操什么心。”
“想得话我可以试试。”男人抬眸看他。
霍琛面颊肌肉抽搐了一下,欲言又止。
阿丹怎么可能不想救,回来的这两天,她一直在电脑上偷偷的搜索最高会被判什么刑,有没有减缓的办法。她之所以说不想救,不过就是在那个女人面前最后的骄傲吧。
最终,车外的霍琛说了句,“回去吧,野哥。”
回程的路上,车内寂静无声。
周野的右手搭在夏蔓的小臂上,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问:“怎么了?”
“没。”夏蔓摇头。
周野看出了她的心事,“你不想知道吗?”
“既然阿丹不愿讲,必定有她的原因。”
男人点头,“对,就应该这样。连阿丹都不愿讲,我们又何必操那个心。”
“那你为什么还对阿琛说可以试试?”夏蔓转头看他。
“我那是在帮阿琛。这件事情如果他真的一点忙不帮,阿丹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向上,阿丹就那一个亲人了。再大的恨也抵不过血浓于水的事实。”周野继续说道。
“阿丹父亲犯的事……真的很重吗?”最终,夏蔓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男人轻笑,“早就看出你想知道了。”
女人白了他一眼,嘀咕,“有那么明显吗?”
“你一路上都耷拉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得罪你了呢?”
“那你就说吧,我洗耳恭听。”夏蔓笑着将男人右手放下扣在自己指尖。
细腻的触感,划过自己的指尖,男人嘴角扬起,说:“是挺重的,贪污受贿罪。1.8个亿。”
夏蔓愕然,“这么多!”
“实际上,可能还不止这么多,毕竟做了十几年的电力部部长。”
“怪不得我第一次见阿丹的时候,就感觉到她的家庭应该非常殷实。”
“阿丹的父母在她初中的时候就离婚了,她后来都是跟着母亲一起住的。你刚看到的那位也不算小三,只不过为人处事偏激了点。”
“是不让阿丹的父亲和她联系吗?”夏蔓问道。
“嗯,除了给钱,不准见面。主要还是怕阿丹惦记两个弟弟的遗产吧。不过我听阿琛说,早些时候,他的父亲私下里应该也是偷偷塞钱的,只是后来被家里的那位发现了,经常闹,就见的少了。”
“很难想象吧,也算是个厉害人物,竟然这么怕家里的母老虎。”周野半开玩笑。
“一物降一物吧。”夏蔓解释,接着她又问道,“那阿丹的母亲呢?过的怎么样?”
“她的母亲是位大学老师,霍琛和阿丹结婚的第二年得病去世了。”周野继续说道。
夏蔓咬了咬唇,怪不得阿丹会愿意留在阿宁村,应该是被万贡伤透了吧。
可是阿丹虽然恨她的父亲,应该也是想救的吧,她后来在厨房一直看见阿丹偷偷的抹眼泪。
“会被判死刑吗?”夏蔓问道。1.8个亿在华国是定当死刑的,她是知道的。
“看怎么个判法了。南国的法还不是人说了算。”周野说出了事情的本质。
听后,夏蔓叹了口气。
周野不知道她是为法的不健全叹气,还是为阿丹的不幸叹气。
“阿蛮,这件事情你怎么看?”男人想听听她的想法。
夏蔓扭头,目光在男人侧脸停留了片刻,最终说道,“未经她人苦,莫劝他人善。我不做评判!”
……
房内,昏黄的台灯开着。
霍琛背抵床靠,看着阿丹进来。
“都睡了吗?”
“嗯……”
女人的眼部一片红肿,刚刚在外面应该又哭了。
男人心疼的从床上坐起,将女人搂了过来。
“老婆……”他轻声唤她,往怀里又紧了紧,“我去和野哥说一下。”
霍琛知道,她不想为难自己,为难野哥,所以才说不想救。
可他又怎么忍心看她难过呢?
阿丹没有说话,任他抱着,眼眶一周渐渐发胀。
蓦地,男人感到自己胸口一片湿热散开。
“老婆,我跟野哥的关系,你不必担心。他一直把我当亲弟弟看待,你也知道的。”
霍琛刚刚私下打听了一下,这两天应该就要定罪了,司法部一旦向外公布,谁都救不了。
但他也知道,如果贪污的钱全部上交,野哥只要向木沙开个口,死刑肯定是可以免的,毕竟木沙一直想巴结他。更甚至,野哥只要向洪总统求个情,牢都可能不用坐的。
“嗯”,阿丹抽噎着,回了一声。
……
车刚刚开进将军府,两名佣人一左一右,准备开门,他们身后站着张姨。
蓦地,男人的电话响了起来。
周野一个手势,佣人立即明白,微微打开的车门又被推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