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友站起来时,铁山已经走回去了,他脸色通红地走回班里,头低着不愿去看任何人。
比赛还剩下俩个班长时,双方还是平局。两位班长出战,一班长哪是何班长的对手,俩人也是瞬间决出了胜负。铁山和大伙围着何班长欢呼胜利,何班长不忘给一班长的伤口上洒盐:“一班长,别忘了,从明天开始,十天的卫生都归你们了。”
‘哈哈哈’二班的人全都笑了起来。
一班的人情绪低落,尤其是刘德友,情绪糟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输,而且输的那么快,输的让他难以接受。他也是跟着舅舅学过几年少林拳法的,对自己身体的灵活性、速度、拳法是很有信心的。可他却输了,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输了,而且输的是那么难看。是自己大意了?还是刘铁山也是个高手?他仔细回想着俩人交手的经过,觉得对方胜出有运气的因素,又不像是完全因为运气。他不甘心,不甘心在众人面前丢了脸,他一定要把今天丢的场子找回来。
屋子里的卫生是由俩个班一天一换,轮着打扫的,比赛输了,十天的卫生就由一班来做。活儿不多,也没啥不好做的,可气的是二班人那悠然自得的表情、何班长嘴里的怪话:“这地咋没扫干净、还有烟灰呢?一班长,是不是输了心里不服啊?要不咱十天后再比一场?”
哪一天地扫干净了,何班长的话更气人:“今天一班这活儿做的真好。看看,这地扫的,苍蝇落下去都找不着吃的。一班长,你们班真是越扫越有经验啊。”说着还一本正经地冲一班长伸出大拇指,二班的人跟着发出:‘哈哈哈’放肆的笑声。
笑声让一班的人心里不舒服,让刘德友对铁山的恨意更深,也让一班长的心情更加郁闷,
总是想着怎么扳回一局来。
一天下午,吴长官通知:过几天督军府的长官要来训练场,视察新兵训练情况。为检验新兵射击成绩如何,明天将以班为单位进行一次实弹射击,检测一下新兵射击成绩。
一班长觉得这是和二班之间相争的一次机会,赢了,就能把这些天的郁闷还给二班长;输了也无所谓,又不是没输过,有啥大不了的呢!这几天在与二班长逗嘴时,一班长经常吃憋,性子已练得豁达起来。他把全班人员招集在一起,把自己的想法说完,问道:“这次,大家伙儿有没有信心击败二班?”
全班人面面相觑,射击好的不能保证,射击不好的不敢保证,全班人一时陷入沉默。
刘德友自然赞成和二班比赛,他先打破沉默:“班长,和二班比,他们也和咱一样,都是那些子弹,只要咱大伙儿好好打,还能赢不了他们?”
这些天大伙儿的心情差不多,有了第一个表态的,其他人便纷纷赞成。一班长看着大伙儿的劲头高起来就说:“明天射击前,大伙儿互相帮着把射击要领弄懂弄熟,射击时别着急,别管其他人打的咋样,稳定好自绩的心态,一枪一枪打,保证会出好成绩、超过二班的。”
第二天射击测试,一班人憋足了劲,打出的成绩竟比二班多了五环。成绩公布后,二班沉寂,一班则是一改往日的低糜,欢声一片。其他人疑惑地看着一班的队伍,不明白一班的人为何这么高兴?
比赛赢了,一班的人扬眉吐气,刘德友也高兴,却并不十分开心,因为比赛只是个测试,不是面对面的赢了对方。刘德友觉得,只有一对一的比拼,胜出者才算是真正的胜利。
一班长心情无比舒畅,早晨一起来,说话底气就特别足:“二班长,今天该你们班打扫卫生了,好好干啊!晚上我要检查的,不合格还得重干啊!”
何班长别看五大三粗,反击的话可是相当机智:“听见吗?大伙好好干,不明白咋干就问一班长,人家儿一班长打扫卫生可是经验丰富啊!”何班长把后几个字拉的老长。
一班长无言反击,随手拿起一个枕头打向何班长,跑出门去。
‘嘟嘟嘟,’集合的哨声响起来,新兵们跑向各自的队伍集合。吴长官与训练场的教官们指挥新兵分列两排,准备迎接前来视察的长官。不一会儿,督军府长官的车队开进了训练场。长官们走上高台,号令过后,新兵们列队、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检阅台。之后新兵们进行了实弹射击,射击结束后,长官们对新兵的射击成绩相当满意。
结束视察,吴长官请督军府杨将军训话。
杨将军走到台前:“大家好,今天我受张大帅的委托,欢迎大家加入东北军。我对你们今天的训练成绩非常满意,说明你们之前的训练很好、很有成果。。。。。。当然,你们还有很多不足之处,要在以后的训练中加以改进。我希望大家今后能够同舟共济,踏实训练,人人都能成为优秀士兵。。。。。。”洋洋洒洒的讲话赢得了新兵们热烈的掌声。
杨将军来训练场视察后,训练强度明显加强了,像铁山这样身体素质好,练习刻苦的士兵越发突出起来。刘德友当然也在这些突出士兵之列,而且还是不多的几个佼佼者之一。铁山虽然也算是突出士兵,但不是佼佼者,他不喜欢张扬,也不会去出什么风头。这让刘德友以为:你刘铁山也不过如此,心里就平衡了许多。
铁山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刘德友攀比的目标,他没想其它的,也根本不会去想其它的,他来当兵的原因是因为枪,所以熟悉枪、用好枪,打准枪是他眼前的主要目的。凡是教官讲解枪时,铁山都会认真去听、去做,稍有不明白就去请教教官,直到弄明白为止。铁山的射击成绩提高很快,只是没有多少人知道罢了。
当兵的这些日子,变化最大的要属铁山的内心世界,可以说,每天都有外界的新鲜事物充实着他、改变着他对这个社会原有的认知。他还年轻,刚走出闭塞的小山沟,很多观念局限了他,电、电灯、电话、汽车这些他以前只是听说过的文明的东西,给他带来的不仅仅是感官上的新奇。新奇过后,他就会沉默一阵子,偶而就会想起家乡的小山沟,发现这里的许多东西或事物——当然也包括人,都与他家的小山沟不同。至于都有那些不同?为什么会不同?他也是朦朦胧胧的想的不是很明白,只是在某一个瞬间,他为家乡小山沟里的亲人们感到了一丝丝的心酸。不过,铁山在成长,无论是外在的身体,还是内在的心里。。。。。。
每天训练之余,或是晚上就寝前,班长何风来都要与一班长逗上几句嘴儿,像一副调解剂,常常引来一阵阵笑声。俩人逗嘴也是各有胜负,这不,二班打扫卫生的日子只剩一天了。何班长对一班长说:“一班长,明天可是我们班最后一天,后天咋轮想好了吗?”
“不用轮换了,你们班卫生做的太好了,我们一班发扬风格,让给你们二班了。”一班长说的理直气壮。
何班长愣了片刻,顺着一班长的话说:“那可不行,咱俩关系这么好,好事我们咋能全做喽,后天还是归你们一班吧。”
一班长:“没关系,这样的好事你们多做些,我们班不会有意见的。”一班长说的话听起来似乎非常真诚:“再说,就像你说的:凭咱两个班的关系和咱俩的关系,你们班多做些好事,我只能支持,咋能和你争呢!你说对不对?”
。。。。。。何班长怔怔地看着一班长,感觉说对不合适,说不对好像也不合适,一时间不知说啥好,深怕再说下去有可能被一班长带到更深的坑里。他心里郁闷,不甘心这么败下阵来,可一时又找不出反击的办法来,只得说:“不说了,明天咱再商量,现在睡觉。”说完躺下去用被子蒙住头,全不理会一班长他们开怀的笑声。
训练场上,一班和二班俩个新兵在进行角斗士比拼,俩班的人呐喊着为各自班里的新兵加油打气。这种角斗士比拼俗称‘撞拐’,比赛时俩个人单腿站立,两手或单手抓住抬起的那只脚,用曲着的膝盖部位压、挑、撞击对方,以一方摔倒或双脚落地为输。比赛特别简单有趣,只要有一小块平地,啥时都可以玩,是年轻人中常见的一种比拼游戏。
场上的比拼一开始,铁山就觉得有一双目光在盯着他,他知道那是一班刘德友的目光。自从摔跤比赛铁山赢了刘德友后,铁山就时常感受到来自于刘德友那特别的目光,那目光很不友好,铁山就尽可能避开与刘德友相遇的机会。他不是怕刘德友,只是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不想多事而已。铁山想:今天恐怕是躲不过去了。他不知刘德友的实力如何,暗暗告戒自己:小心、小心、再小心!他等待着刘德友的挑战。
俩个班的比拼互有胜负,到只剩下铁山与刘德友和两个班长时,双方打成平手。铁山和刘德友站在场地中间,相互看了一眼,抬起一条腿,小碎步蹦跳着战在一起。
“刘得友加油,加油。”一班人为刘德友呐喊加油。
“刘铁山加油,刘铁山加油。”二班的为铁山加油呐喊。
俩人中刘德友粗壮一些,看着更有力量;铁山身材高一些,单薄一些,看着更显灵活。刘德友想靠力量取胜,他压低膝盖,想从下往上挑落铁山,就不停地跳动着向铁山进攻。铁山重心高,也是拼命压低膝盖,严密防守,不给对手伸向自己膝盖底下上挑的机会。铁山防守时抓着机会,不时反击一下,让刘得友的进攻有了很大的忌惮。俩人你进攻,他防守;你防守,他进攻,各自寻找着致胜的机会。
机会来了,刘德友撞向铁山,铁山跳动着做出全力防守架式,待刘德友跳到近前,铁山迅速往右跳了一步,然后转身伸出膝盖大力撞向刘德友侧面腰部。刘德友侧面被撞,身体失去平衡,趔趄了一下双脚着地,输了。
二班士兵欢笑着拥向铁山,庆贺胜利,因为后一场何班长与一班长的比赛没有悬念,两个班的比赛已经分出了胜负。
刘德友又一次输给了铁山,他站在场地中怔了好一会儿,才脸色通红的走回本班队伍。
“就剩咱俩了,一班长,来吧。”何班长向一班长招手说道。
一班长明知道自己不是何班长的对手,嘴上却一点儿也不肯服软:“咱俩不用比了,我发扬风格,这次就算你们班赢了。”
何班长嘴上也是不饶人的:“啥叫就算我们赢了?你不服,可以下来比一比吗!”
一班长知道再逗下去也占不到便宜,就不再搭话茬,和一班的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