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艘大船,如巨鲸般在渤海之上一字排开,破浪前行。
危昭德紧紧攥住缆绳,仰头对着了望台扯着嗓子大喊:“正好赶上南风!后面的船咋样?”
“大哥放心,船都跟在后面呢!”了望台的张经祖回应道,声音在海风里传得老远,“咱这是从龙王嘴里捡回条命呐!”
“真是妈祖保佑!”危昭德长舒一口气,神色稍缓,接着下令,“让各船赶紧检查人员,瞅瞅有没有掉海里的!”
张经祖听令,立刻转身向后方船只挥舞着旗号,动作娴熟。
“这次出海,兄弟我时间没选好,太仓促了!”危昭德偏过头,对着身边的王伦说道,脸上带着几分懊恼,“正好赶上了龙吸水!”
王伦摆了摆手,神色平静,“算好的了。之前有一回,刚出码头一天,就碰上了龙王过境,五艘船,就跑回来一条!”
“大哥!前面有官船!” 了望台上的张经祖扯着嗓子,心急如焚地大喊,“是登州的船!”
“换衣服!赶紧换上琉球的服饰!” 危昭德瞬间反应过来,大声下令,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对了,那几个琉球人呢?都给我拉出来!旗子呐!快挂上!”
众人迅速行动起来,有的跑去翻找琉球服饰,有的四处寻找琉球人,还有的手忙脚乱地去拿旗帜。一阵匆忙的收拾之后,原本的船只立即换了副模样。
不多时,两方船只缓缓靠近,远远交汇。
登州平海军的巡逻船上,甲板上的不少禁军瞧着远处的船,脸上带着笑意,调侃道:“又是琉球的船!他们朝贡够勤快的啊!”
“勤快点好啊,”另一个禁军都头跟着说道,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们不勤快,咱们吃什么?”
“怎么?这些琉球人来的很频繁?”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都头身后响起。
都头身后,一位年约三十的将领站在那里,他身姿魁梧挺拔,眉目仿若精心勾勒般俊美,开口询问道。
“回呼延都指挥使大人!” 那都头先是一怔,像是没想到背后有人发问,随即连忙转身,双手抱拳,恭敬地回道,“几乎是每个月都有,甚至一个月里有两三趟!”
“什么时候开始的?”呼延庆目光紧盯着对面的船,眉头微蹙,“之前在东京时,可没听说他们琉球朝贡如此频繁啊!”
“有个几年时间了。”那都头脸上堆起一抹讪笑,挠了挠头说道,“说是朝贡,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就是来和咱大宋做点生意。咱登州的知州王大人,也是默许的。”
“就不怕是辽国的细作?”呼延庆目光一凛,看向都头问道。
“大人,您这可就为难小人了。”那都头苦笑着,摊开双手,一脸无奈,“小人几年前还在家里,哪能知道这么多事儿?不过,听上一任大人说,他们确实是朝贡使臣,有国书印信之类的东西。具体的,小人实在说不上来。”
“让他们停船!” 呼延庆盯着那几艘船,斩钉截铁地下令,“本将亲自上去查看一番。”
“是!”都头拱手行了一礼,动作干脆利落。紧接着,他快步走到一边,伸手抄起皮喇叭,又指挥身旁的士兵用力敲响铜钟,扯着嗓子喊道:“前方船只收帆落锚!此乃登州刀鱼寨平海军巡逻船只!为防细作,登船巡检!”
“大哥,怎么办!”刘悌这时带着三个身着朝服的琉球人,匆匆从船舱中走了出来。他一听外面的喊话,神色骤变,忙伸手抓住腰刀。
“慌什么!”危昭德神色镇定,语气沉稳,“老张,给后面的船打旗号,都老实点,别惹事!”
王伦眉头紧皱,开口问道:“之前几个月也是这样?”
“之前咱们都是走朝鲜那边的线,绕到沧州那边,再沿岸南下青州,从青州济水河入梁山。只是偶尔几次为躲避龙吸水,才到了登州地界!”危昭德身旁的老船工捋了捋胡须,缓缓说道,“不过,以往都是给点钱就放行了。”
登州的船只破浪而来,越来越近。王伦紧紧盯着对方,见他们确实没有动用拍杆弩箭之类武器的迹象,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绷紧的身子也放松了些。
“都知道该怎么说吧?”危昭德这时转过头,目光在三个琉球人脸上一一扫过。
“诸位放心,”那琉球使臣嘴角一勾,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拱手说道,“不是一次两次了,小人都熟。”
“放悬梯!”危昭德提高音量,大声招呼一声,随后快步走到使臣身后站定。
呼延庆见状,脚下一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手脚并用,动作麻利,几步就顺着悬梯爬了上去。紧接着,他双手用力勾住船舷,腰腹一挺,翻身轻巧地跃入船中。
危昭德瞧着呼延庆这一连串动作,心中暗自叫了声好功夫。
呼延庆上船之后,并未立刻展开巡检。他先是静静站定,等后面的都头带着十个人一起登上船后,才猛地转身,突然开口。
只是呼延庆口中吐出的话语,却让使者瞬间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住,茫然的看向了王伦等人。
不仅是使者,王伦和危昭德也都瞪大了眼睛,呆立当场,半晌没反应过来。
“唰”!
一个船工反应极快,猛地抽出腰间长刀,刀刃寒光一闪,大声怒喝:“这厮是契丹人!他说的是契丹蛮子话!”
闻听船工这话,又有几人“噌噌”几声,迅速抽刀在手,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那都头看着呼延庆,心里直冒火,牙齿咬得咯咯响,暗自骂道:“知道你有能耐,会说几国的方言外语,可显摆也得挑个时候啊!”
这都头赶忙快步走出来,脸上堆起笑容,连连摆手:“误会,误会,几位,咱们可是老相识了,收起来,收起来,可万万动不得刀兵。这是咱登州平海军的新任都指挥使呼延庆,呼延将军!”
“既是宋国大将,如何说的契丹胡语!”使者轻咳一声,微微仰头,神色傲然,高声说道,“莫非此人是辽人细作?本使虽是小国使臣,却也可出入鸿胪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