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好痛啊——
这样的想法仅仅存在了一瞬间，宁海那双颤栗着的褐色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芒。
巨大的撕裂感仿佛要吞没她的意识，宁海伸向刘思翎的那只手，垂落了下去。
而那根黑色棘刺，似乎并不满足于此，祂迅速地从宁海的体内抽出，带起了许多金色的液体，然后朝着宁海的右胸，再一次猛地刺入！
“嘶啦——！”
这一次浸入血肉的声音，令所有抵挡法阵的人全部回头。
而那棘刺并没有搭理他们，尖端自尾部完整的从宁海的右胸穿过，女孩身上的两个大洞，看上去尤为恐怖。
棘刺的尖端，缓缓地旋转着一个金色的正方体。
似乎是刚从女孩的胸腔取出来，正方体的尖端还有丝丝金色液滴，匀速地从空中落下。
“宁海！！！”
稷下众人同时冲向将要从空中坠落的宁海，已经口吐鲜血的刘思翎双手一颤，总算是接住了即将坠落的女孩。
周围的法阵全部消失，此时的众人，脸上都带着惊魂未定的表情。
先前的一切已经被他们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这个，即将逝去的小女孩身上。
“零辰……哥咳——哥……”
宁海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虚弱，但还是夹杂着风进入到了张零辰的耳朵里。
“我，我在。”
少年上前一步，已经将嘴唇咬出鲜血，但仍然颤抖着声音回答道。
“我……好痛啊——”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完全击穿了构建好心理防线的稷下众人。
哪里还管这里到底是不是什么战场，女生们湿了眼眶，泣不成声。
阮泽岚的脸上面无表情，他只是静静地抱着扑到他怀里哭着的吴雪怡，视线已经移到远处，那双时钟眼，充斥着微不可见的绿色光芒。
“我在呢，宁海——”
张零辰快速地眨动着似乎要喷出火来的双眼，泪水遮蔽了他的视线。
他胡乱地抹了一下眼睛，然后颤抖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双手放在宁海身上的两个洞口上。
“抱歉，不能和你们一起啦……坦白说，宁海很期待哈——和哥哥姐姐们一起的日子。”
宁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一边喘着气，一边满足地笑道。
只是这样的表情，如今只会加重他们的愧疚。
女孩的眼皮已经在打颤，她艰难地动了一下——只是这样的一个小动作，都耗尽了她的所有力气。
少女看向了满脸阴影的刘思翎，用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
“谢谢你……”
——
“多亏有大人协助，计划圆满完成，属下提前恭贺混沌大人取得海洋法则。”
望着慢悠悠朝他这边飞过来的黑色棘刺，不可一世的未玄，居然恭敬地弯腰行礼。
而那黑色棘刺似乎对此也很受用，绕着他轻轻转了一圈。
“您问什么时候离开？只要您想，随时都可以离开——不过在那之前。”
未玄停顿了一下，再次将目光放在那远处的稷下众人身上。
“我想如果您愿意带走那些人当中的一位去献给我们的圣子大人，他一定会非常乐意我们接下来的合作，您，怎么看呢？”
黑色棘刺扭动着身体形成了一个问号，而弯着腰的未玄，脏兮兮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邪笑。
——
“哈啊哈啊——”
彻底消去周围的所有法阵，大喘着气的萧月散去手中的寒冰剑，看着将宁海围起的众人，心里也是难免带上了一些沉重。
还是晚了一步吗？
“没有办法了吗？老刘！是你的话一定还有办法，对不对！”
张零辰声嘶力竭地大喊，迎来的只是刘思翎的低头静默。
他们很多人都明白，在看到宁海被那样刺穿的那一刻，即便是请来全世界现在最高明的医师，恐怕也只有束手无措。
“对啦……”
宁海带着几分高昂的情绪话语，将这紧张的气氛暂时缓和。
张零辰连忙来到女孩身边，只见她颤巍巍地将左手伸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再然后，手心抓住了什么，然后缓缓地从口袋中拖出来。
“给……你们，平海……就拜托哥哥姐姐——”
张零辰跟疯了一样在虚空中跪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尽是悲痛。
他双手剧烈地抖动着，然后接过女孩掌心中那未知的东西。
而当他看清楚究竟为何物之时，饶是再怎么坚持，此时的他只能大张着嘴，屏住呼吸，双眼呆呆地看着正掉入自己掌心，闪着淡淡光辉的东西——
两根棒棒糖。
那一直面无表情的阮泽岚，此时也有所松动。
泪水从少年的双颊流下。
远处的大海，也在为守护者的离去发出海潮的哀悼。
“愿我们……能够在……星河璀璨……大海上……在——”
躺在刘思翎怀里的宁海声音越来越小，那双一直充斥着灵动的大眼睛，也正丧失高光，纯净之色已然不在，留下的尽是黯淡与惘然。
女孩半举着的左手放慢了几拍垂下。
张零辰则是先一步反应过来，轻轻地托住了女孩的左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女孩的身前。
整个流程极为缓慢，所有人都在看着。
少年左拳死死地握着那两根糖，他踩着虚空站起，头发的阴影遮住了表情。
只见他慢慢地伸出右手，盖住宁海那出神的双眼，发出一阵低不可闻的轻声，嘶哑地说道:
“愿我们在星河璀璨的大海上再次相逢。”
一定会的。
我们一定会有再次相逢的机会的。
“依月，你们女孩子最懂妆容的事情，就麻烦你们把宁海打扮的漂亮一点。”
张零辰嘶哑的声音，让双眼红肿的唐依月下意识地点头。
而后，他转过身，看向远处那悠然自得的一人一物。
——
“怎么了吗？平海？”
望着突然停下脚步的小女孩，伍风炎温柔地问道。
“姐姐——出事了。”
平海的目光呆呆地看着远处，她的双眼似乎透过了时间与空间，最后定格在了那千米之外已经逝去的宁海身上。
——
“夜叉，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我给你，现在，帮我杀掉面前的那两个东西。”
灵界内，此时冷静到极致的张零辰默然地看着端坐在王座上的夜叉。
后者戴着面具遮住了表情，不过想必那面具之下，必是欢愉的笑容吧。
“一半的命，我给你一半的力量，多了的话，先死的是你。嘻嘻嘻，倒也不是不行？”
“好，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