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野麻木地半跪在凳子上。
他只记得半跪可以用来求婚。
没见过这种情况。
——此时云引川正把头埋在他怀里，眼泪止不住的一个劲流。
他身前的衣服已经完全湿了。
好。
这回小玫瑰用自己的实力自证了，真正有实力的小玫瑰根本用不着浇水。
眼泪就能养活自己。
李秋雅目瞪口呆的看着云引川在沈照野怀里流了十分钟眼泪。
流得单薄的身子一抖一抖的。
她起初还单纯的认为是自己把云引川气哭了。
在和云引川对着流了三分钟眼泪、实心实意的忏悔了云引川出道以来对不起云引川的所有事情。
大到偷偷把值日表上的名字改成云引川，让他打扫了一次录音棚。
小到在被云引川抢玫瑰饼的时候多报价一元。
但后来她发现云引川根本不理她，只是默默地流了很多眼泪。
然后将脑袋埋在了沈照野怀里。
于是李秋雅的视线就变了，从一种歉疚和赔罪的眼神转变成了一种无声而炽热的批评。
和后面来围观的十来个工作人员一起以“啊，沈照野你居然是这样的人”的视线盯着沈导。
沈照野：“……”
这是什么新型报复方法吗？
对他昨天没经同意就亲了云引川？
他昨天给云引川灌的水还没有刚才云引川哭得多呢。
李秋雅急死了：“哎呀沈导你快哄哄小云啊！”
沈照野：“……啊？”
“哎呀，如果是我的原因，那为什么小云只抓着你哭啊！！”李秋雅，“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小云的事情啊！”
云引川团队唯一女Alpha，急起来连老板都逼问。
战绩可查。
被李秋雅这么一说，观众都觉得有道理。
原本几道批评李秋雅的视线也转向了沈照野，进行着一次更沉默、更含蓄无声的批评。
沈照野十分生疏且停滞的拍了拍云引川的肩。
“……别哭了，刚拍完戏呢，下班了。”
话音刚落，立竿见影。
云引川身体抖动幅度更大了，唇齿间泄出一点儿哭腔。
沈照野：“……”
看吧。
根本就不是他不想哄。
沈照野都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触动小玫瑰的泪腺了。
单薄的衣服已经完全贴在了沈照野腹肌上，沈照野有点担心给小玫瑰泡皱了，准备去拿两张纸。
两张纸应该不够，小玫瑰一下就哭湿了。
沈照野心里这么想着，刚脱身那么两厘米。
云引川眼里通红，又是那副能够完全激起沈照野阴暗想法的模样。
“……你不能走。”
沈照野：“……”哇塞。
要他真的做了什么，云引川把他揍死都行。
但现在他是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古代都没这么冤吧，就算要他死也要随便安个罪名？
那一瞬间，沈照野的脑海转了很多。
但三秒钟后，Alpha还是很实诚地返回去，被云引川抱住。
omega不仅抱，还在他衣服上蹭了两下。
这下整件衣服都湿了。
“小云呢，小云在这儿！？”
身后突然传来救世主般的声音。
众人齐齐转头望去，只见管涿站在不远处，抱着一只巨大的卡皮巴拉玩偶。
石化了。
和沈照野足足对视五秒，管涿才咽了咽口水：“好多人啊。”
管涿先是把所有人都分配去各自的岗位，才走过来，把云引川从沈照野怀里扒出来，又把卡皮巴拉塞到云引川的怀里。
云引川总算安静下来。
沈照野：“……？”
“抱歉沈导，”管涿一看沈照野的衣服，咽了下口水。
妈妈啊。
这直接拧干了晾上都行。
他才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回酒店拿了个玩偶，小云就用眼泪给沈导洗了个衣服？
这也太礼貌了吧，主动帮同事洗衣服啊。
“给你造成了不小的麻烦，额……沈导你要不去洗洗？”
沈照野凉凉地：“我直接用他的眼泪泡个澡好了。”
管涿：“……眼泪是咸的，不适合泡澡的。”
沈照野气笑了。
“他到底怎么回事？”
“哦哦小云啊，”管涿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今天的戏拍得有些悲伤，小云有点入戏，平时情绪失控就会喜欢抱点什么东西，可能你当时靠他近……额，就抱了？”
得。
沈照野又被气笑一下。
他还真在思考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惊天的越界事情。
他现在知道原因了，刚才看戏的那些工作人员不知道。
全世界都知道他沈照野辜负云引川了。
转头一看抱着他都要把自己哭皱了的小玫瑰。
omega静静抱着玩偶，下巴搭在卡皮巴拉头顶，眼神失焦宁静。
像玻璃橱柜里面被小心翼翼保护起来的，戳一下就要碎成渣渣的展览品。
沈照野就心里什么火都没了。
“……我没有情绪失控。”云引川突然开口了，声音小而坚定。
沈照野：“对，你情绪特别稳定。”
根本不敢逆着毛摸，完全不知道现在云引川变成了什么样的邪恶摇粒绒。
哭起来跟个小水龙头一样，止不住一点。
沈照野现在的状态看起来是十分的憋屈。
有种鳏夫被造谣把老婆气哭了的无力感。
和这几天在镜头前冷脸指挥演员走位的沈大导演天差地别。
李秋雅没忍住，噗嗤一声直接笑出来了。
下一刻，浅褐色瞳孔直直望向她，刚止住的水龙头开关又开了。
这回李秋雅是真的跪了。
“……天地良心啊小云，我没有说你啊，我不是在笑你，我是在笑你旁边的人！！”
沈照野简直扶额。
他寻思着这样敷衍的词句也能哄好小玫瑰？
能哄好他就——
云引川静静地转过头看了沈照野一眼，矜持地抽出一张纸，擦了擦眼泪，然后没再流了。
沈照野：“？”
沈照野：“……”
沈照野：“喂？！”
这他妈。
天理在哪里，人道在哪里，教程又在哪里？！
李秋雅一脸不愧是我的表情，施施然退下去了。
沈照野特紧张的盯着云引川，生怕小玫瑰又开始流眼泪。
云引川不哭了，就是目光还有些失焦。
沈照野明白，共情能力强的人才能演戏，一旦代入别人的人生，难免哀伤。
入戏短时间内走不出来是很正常的事情，云引川应该有自己的调节方法，这只卡皮巴拉就是。
约莫五分钟后，云引川抬头。
沈照野立刻戒备。
云引川说：“你和我去医院。”
再被整个医院的人围观一下怎么当渣男的吗？
好，可以。
“走吧。”沈照野说，“我先换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