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之间,便已步入了九月中旬。由于苏晓悦和沈奕辰的婚事从最初开始就已铁板钉钉、毫无任何更改的余地,像纳采、问名、纳吉等一系列复杂繁琐的流程也就全部省略掉了。
就在今日,乃是苏晓悦给沈奕辰纳征,也就是下聘的大好良辰吉日。邹氏在心中反复思量着,沈奕辰没有娘家可以依靠,因而决定将聘礼下在庄子上。
待到十月初八的那一天,苏晓悦将会前往庄子重新把沈奕辰接回苏家。
就在今日,邹氏带领着苏家族长,以及族中的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一同前往庄子给沈奕辰下聘。
福伯一家以沈奕辰“家人”的身份出面,忙前忙后地全力协助操持着。村子里的娶亲下聘可不像京城之中那般复杂多样、琐碎繁杂,然而邹氏为了能给女婿挣足面子,仍然精心细致地筹备了满满当当的两牛车礼品。
毕竟日后女婿是要留在自家过日子的,该给予的体面和风光,那必然得安排得妥妥当当、毫无疏漏,丝毫不得有半点马虎。
另外,邹氏还给沈一车准备了一些丰厚的嫁妆,不过这些都得过上些时日才会送到庄子上。
有了先前的深刻教训,福伯一家对待邹氏母女那真可谓是客气至极、恭谨有加、礼数周全。
在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苏晓悦和沈奕辰肩并肩、手携手,一同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院子。
本应该在绣坊辛勤做工的何甜甜带着迎春也急匆匆地赶来,为这充满喜庆氛围的日子增添了不少热闹欢快的气息。
族长看到在院子里坐着轮椅正忙着帮忙整理聘礼的何奶奶,连忙加快脚步走上前去,热情地打招呼:“老嫂子,别来无恙啊!”
何奶奶抬头望见族长那张布满深深皱纹、写满岁月沧桑的脸庞,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反感和厌恶,不过脸上依旧强装出笑容回应道:“苏族长,近来一切都还算安好啊。”
苏族长仔细瞧着何奶奶身上的服饰,心底不禁涌起了深深的疑惑,紧接着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老嫂子当初不是带着甜甜丫头去投奔亲戚了吗?怎的如今会出现在这庄子上?”
何奶奶心中顿时一阵慌乱,她可还清晰地记得当初这老家伙是如何协助苏家那帮人坑害晓悦丫头的。
当下赶忙不迭地改口说道:“我家亲戚介绍甜甜来这边的绣庄做工,您也清楚知晓,我这身子骨虚弱,时刻需要有人悉心照料,我们家甜甜孝顺至极,便每日带着我来上工。”
何奶奶在心里暗自琢磨,我这般说也不算撒谎,晓悦是孙女的姐妹,那就算是亲戚,孙女也确实是在做工,只不过挣的钱比一般人要多不少罢了。
族长满心狐疑地仔细瞅瞅何奶奶身上的衣服,何奶奶留意到他那充满贪恋的目光,赶忙解释道:“我这衣服是我孙女给城里的地主太太做的,尺寸给人家量错了,东家心善仁慈,就便宜卖给我这老太婆了。”
待族长离开之后,何奶奶对着族长远去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呸,这老东西!”忽然意识到这是福家的宅子,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连忙调转轮椅的方向,用那条稍微好一些的脚费力地踢了些干土掩盖住。
族长心中依旧深深地怀疑这庄子与苏晓悦家有着千丝万缕、错综复杂的关联,于是便在庄子四周仔仔细细地查看起来。
他暗自盘算着,倘若这庄子是邹氏家的,那他便先替邹氏隐瞒下来,待到他日,苏二河回村,狠狠收拾了邹氏一家子,他便能悄悄地将这庄子据为己有。
苏大山一家被抓走已经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了,他在背地里让刘氏那个婆娘去泗州城通风报信,想来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这苏二河一旦得知自己的亲娘、亲哥哥被邹氏这对母女欺凌成这般凄惨模样,定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就此罢休的。
想到此处,族长的腰杆更是挺直了几分,那审视庄子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如同在审视自家无比珍贵的物件一般。
众人在庄子上用过丰盛的晚膳之后,苏晓悦一家准备告辞离去。马车自然是要让给村里一些年长的长辈们乘坐,苏晓悦抬腿登上牛车,沈奕辰紧随其后,刚抬腿准备上车,却被邹氏和福婶一同扯住衣服给用力拽了下来:“奕辰啊,如今你已与晓悦下聘,婚期也近在眼前,你俩可不能再见面了,你得在这庄子上住上些时日。”
“轰隆隆,轰隆隆……”沈奕辰感觉头顶仿佛有数道威力无比的惊雷骤然劈过,今日一整天的满心喜悦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他嘴唇微微颤抖,半晌才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娘……”
邹氏面带歉意地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都快成婚了,往后就是个成熟稳重的大小伙子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快回去吧。”
沈奕辰在心底默默地反复盘算着,还有二十多天,还要二十多天才能与娘子相见,他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瞬间变得灰暗无光了。他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向苏晓悦,眼神中满是祈求和渴望:“晓悦?”
苏晓悦笑呵呵地朝他摆手道别:“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沈奕辰:“……”心里想着,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啊。
邹氏看出了沈奕辰的满心不舍,又听到闺女这番,嗯,勉强能算是安慰人的话语,心底焦急万分。
看着屁股像是粘在牛车上纹丝不动的闺女,她狠狠地推了一把。苏晓悦的注意力全都在吃瓜上,没错,她在吃自己未婚夫的瓜,她特别想知道沈奕辰有没有伤心到落泪。
她哪里留意到邹氏的动作,邹氏这一推,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前扑去,头“嘭”的一声重重地磕在车板上,给沈奕辰行了个大礼。
沈奕辰紧张得紧紧握住自己腰间的荷包,那里面装着的是邹氏今日给的聘金,和上次的十一两不同,这次足足有一百两,也是邹氏这段时间存的所有私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