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走,已经临近晚上七点。
太阳朝着地平线缓缓沉降,像是一场盛大落幕的预告。
天边,橙红与酡紫交织缠绵,而她和陈彦之已经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空落落的,有些想陈彦之。
都怪沈云峥。
医院那边,她是铁了心不会再管了。
沈家人虽说要和他断绝关系,可血浓于水,怎么可能真的撒手不管 。
除非能像她妈那样,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一个新的儿子来。
这十几年,沈家为了繁衍后代,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子都试了个遍,可连个弱智畸形儿都没生下来。
她虽然不懂医学,但常理推断,大概率是沈家基因出了问题。
……
在回小区的路上。
风把她的发丝被吹得肆意飞舞,她抬手捋了捋头发,脑海里一直想着着要怎么和陈彦之说这件事。
再编个理由骗陈彦之,她实在是做不到,她不想对他再有有任何隐瞒。
……
走到楼下的时候,不经意间抬眸,看见小区铁门外面的花坛旁边坐着一个人。
远方落日熔金,那一抹余晖恰好够她看清那人的面貌。
“陈彦之。”珊珊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又饱含着一天未见的思念。
少年听到她的声音,原本低垂的脑袋立马抬起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他迅速起身,脚步急切地向她奔来,带起一阵风。
珊珊也加快脚步迎上去,两人像是许久未见的恋人一般,紧紧相拥在一起。
仅仅一天没见,却好像过了漫长的十年。
“你怎么还在这里?”珊珊环着他的腰,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几分撒娇。
陈彦之微微一怔,驾轻就熟地说道:“我……刚到。”
珊珊从他怀里抬起头,撅着嘴,一脸嗔怪:“骗人。”
陈彦之听她声音里带着委屈,还有些闷闷不乐,拥抱了一会儿后,他轻轻退开。
珊珊今天扎了一个松散的侧麻花辫,经过在公交车上的颠簸,又费力地把沈云峥搬来搬去,头发已经散了很多,几缕碎发凌乱地搭在脸颊边。
陈彦之伸出手,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整理着头发,将皮筋退下,然后手指灵活地穿梭在她的发丝间,重新给她编了一股辫子垂到胸前,最后利落又仔细地帮她扎好,还轻轻拉了拉辫子,确保不会松开。
“你还会扎辫子啊。”女孩强忍着内心的委屈,本来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在看到陈彦之的那一刻,无数的心酸瞬间涌上心头,连带着说话都带上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哽咽。
“刚学的,下次给你扎别的。”陈彦之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眼神里满是宠溺。
“你真厉害陈彦之。”珊珊吸了吸鼻子,即便难过到这种程度,也不忘记夸赞他。
陈彦之心疼地揉着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是怕弄疼了她,轻声问道:“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是不是心情不好?”
不问还好,这一问,就像打开了情绪的闸口,心烦的事情和情绪一股脑地倾泻而出。
珊珊仰头,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委屈的小兔子,看着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事情说出来:“沈云峥回来了,我今天下午……就是为了送他去医院才耽误……”
陈彦之揉她脸的动作突然僵住,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不自然,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与不安。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可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无数种想法在脑海里翻涌,带着忐忑以及对失去她的深深恐慌。
良久,
“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陈彦之的声音有些破碎,像是在祈求,又像是在害怕。
既不是不要离开我,也不是不要和他在一起,而是不要不理我。
他对珊珊的渴求一直都很简单,从一开始,仅仅看到她就觉得无比满足,到现在,也只是希望她不要疏远自己。
他深知珊珊和沈云峥认识十几年,喜欢了十几年。即便因为某些事情不再喜欢了,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将所有感情都抹去。
陈彦之害怕自己短暂地触碰到了太阳,可转眼间又被打入无边的黑暗牢笼。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他们私底下能偷偷地见见面就行。
珊珊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抬起手,轻轻抚上少年的手背,小手与他的大手重叠在一起,将整个侧脸都靠在男孩的手心里,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
“我不会不理你的陈彦之,上次在医院里是我的错,我是骗你的,我怕沈云峥伤害你。”她向陈彦之坦诚。
总有一天要面对的,原本珊珊在犹豫,她害怕告诉陈彦之后,以陈彦之的性格肯定会破釜沉舟和沈云峥拼到底。
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过了今天还有明天。
沈云峥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势,又和沈家翻了脸,或许……他们可以和他拼一拼。
珊珊话音刚落,果不其然陈彦之就说了那句话,他说:我不怕。”
只要珊珊选他,他就和沈云峥拼命。
“可是我怕陈彦之,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和沈云峥之间隔了太多东西,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你知道吗,我已经是%x☆≠4ォπ—???oné……(死过一次的人,上辈子我们结了婚……)。”她的眼神里透着坚定与深情,她想把这些事情都告诉陈彦之,让他不再误会。
她想坦诚相待,为这一辈子的幸福勇敢争取一回。
“你说什么?”陈彦之疑惑地看着她,眼睛里写满了不解。
他看到珊珊的嘴唇在动,可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珊珊皱着眉头,以为他没听清,又认真地说一遍:“我说,你知道吗,我已经是%x☆≠4ォπ—???oné……”
陈彦之依旧满脸疑惑,他甚至低下头,微微倾身,努力把耳朵凑到女孩嘴边,想要听得再清楚一点,额前的碎发轻轻扫过珊珊的脸颊。
珊珊见此,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以为他在逗她。
“陈彦之,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我说我已经是%x☆≠4ォπ—???oné……”
“对不起珊珊,我还是听不见,你再大声一点好吗?”陈彦之的脸上满是焦急与无奈,他真的很想听清她在说什么。
珊珊这才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声音微微颤抖地叫他:“陈彦之。”
陈彦之赶忙握住她的肩膀,眼神紧紧锁住她,回应道:“我在这里。”
珊珊面色变得严肃起来,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将来会创建一家叫做华信的公司,登上国内富豪榜前三,我哥哥会飞机失事。我们会结婚,房价涨到十几万一平,金价翻了两倍多……”她一股脑地把这些未来的事情说出来,希望能引起他的重视。
陈彦之却以为珊珊在跟他玩游戏。他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心里不禁有些纳闷。
“你说什么珊珊,是不是在生我的气?”陈彦之又把她重新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珊珊看着他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从心底蔓延开来,整个脊背都开始发凉,甚至连血液都仿佛逐渐冷却。她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失去了知觉,只能任由陈彦之抱着。
陈彦之看到女孩脸色突变,像是失去了所有希望一样,他也慌了神。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珊珊定了定神,问道:“陈彦之你听得到我现在跟你说话吗?”
陈彦之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听得到。”
珊珊立马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噼里啪啦地在聊天界面框打字,她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打完了以后,她心急如焚地点击发送。
然而,陈彦之并没有收到消息,聊天框里也一片空白。
她不甘心,又打在备忘录里,可还是一模一样的情况。
怎么会这样?珊珊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数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疯狂闪过。是在做梦吗?还是从头到尾这根本就是一场梦,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什么重生,什么陈彦之,还有哥哥全都是假的。
珊珊慌乱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刚回来那段时间每天都会这样做,就是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真实的疼痛感从掌心传来,提醒她,这一切又好像是真的。
还有面前的陈彦之,是那么鲜活,抱着他时,珊珊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脏跳动和血液在血管里流淌的声音。
怎么可能会是假的?
珊珊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她有些颤抖地给闵程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闵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喂,珊珊!”
她听到闵程声音的时候,眼眶里的泪水差点夺眶而出,有些激动地说道:“哥哥,后年的三月二十八日你不要坐一趟飞往南美洲的七五三民航客机”
闵程在电话那头顿了顿,疑惑地问道:“怎么不说话呀,傻子。”
珊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哥哥。”
闵程笑着回应:“听着呢,是不是想我了?”
珊珊张了张嘴,:“?éno??4ォπ—☆≠%%”
闵程的声音里满是不解:“怎么又不说话了?”
珊珊彻底失去了侥幸心理,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绝望:“没事了……哥哥再见。”
闵程不忘记叮嘱她:“小鬼搞什么呢,没钱花记得跟我说啊。”
珊珊绝望地挂断了电话,已经因为激动眼睛变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可能落下。
她扭头看向陈彦之,仿佛他是她最后的希望,眼神里满是无助与惶恐,泫然欲泣地问:“陈彦之,你听到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陈彦之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心里满是担忧。他蹲下来,与她平视,双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同时实话实说:“我听到你叫哥哥。”
珊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双臂,急切地问道:“只听到…我叫哥哥吗?”
陈彦之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心疼不已,轻轻地点点头
珊珊握着他的手逐渐卸了力。
她真蠢。
竟然以为重生了就万事大吉了。
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神?不然怎么会让她重生又给她的下了禁制一般。
她还以为提前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只要在那个节点提醒身边的人就能避免一些后果。
现在看来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原本打算等到闵程出事的那一年,提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只有想办法拖住他,就能避免他再次死亡。
原本珊珊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就想跟他说的,又怕闵程觉得她说胡话不相信。
现在看来似乎不太可能了。
所以老天到底是给了她一个剧本,还是为她重启了一段人生,如果人生是剧本的话那何必重生?一切不是早就自有定数。
珊珊安静的靠着陈彦之,想了很多。
不对!
肯定不是定数。
她和陈彦上辈子高中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讲过一句话,现在他们面对面的站在一起,也没有发生任何的怪异。
所以关键在于她本身。
难道是要她自己来改变这一切,而不是通过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走捷径吗?
珊珊现在觉得一切都空落落,好在有人一直陪着她。
她像是从高高的桥上坠落,又被温柔的水托住。
陈彦之就是那汪水,无底线的环绕她,等她平静。
“陈彦之,你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等我彻底解决了这些事,我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陈彦之以为她说的时间是指忘掉沈云峥的时间。
但他早就说过,他不在乎。
他和珊珊走到今天,已经天使对他的莫大垂怜。
他不会逼珊珊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更不会让她陷入两难的痛苦之中。
“好,我答应你,无论你怎么做,我都接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