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溪想了想:“去看看吧。”
反正在书院待着也没地方去,不如就去逛一逛。
卫州与京都相隔很远,不一样的风土人情,自然别有一番韵味。
前世她就想过,若是不嫁给岑浮舟为妾,能拥有自己的人生,她一定要去各处游玩一番。
奈何受困于剧情,她很少踏出后院。
就算是出门,那也是为了去破坏芷兰与岑浮舟的来往。
岑浮舟垂下眼睫,看不出心思。
每次同她说话,李青溪总是会走神。
是想起那个嫁给他做妾的梦境了么?
岑浮舟突然生出几分好奇来。
俗话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个大家族的后宅出了问题,往往就会给敌人趁虚而入的空隙。
他就算无心情爱之事,只要是人娶回家了,他都会与对方和平相处。
可看她这副模样,梦里他是对她有多差,才能让她时不时就为此事伤怀?
好奇归好奇,他知道就算自己问了李青溪也不会回答,索性闭嘴。
马车停在书院门口,二人各自回住处歇息片刻,整装出发。
夜幕下的卫州没了白天的沉寂,反倒变得活泛起来。
小摊甚至于比白天更多,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的很。
李青溪换了一身竹青色的男装,虽说个子不够高是硬伤,但比白天多了几分随意姿态,不那么拘谨,看起来风流的很。
到了街上她随处游逛,也不会有人投来异样眼光,反而是做女子时须得轻足莲步,时刻注意着仪容,没有如今自在。
“大哥,我想要这个。”
仗着虚假的幼弟身份,李青溪可怜兮兮地指着摊子上的木雕,如此说道:“你也知道的,自幼母亲就更喜欢你,偏心到不曾给我一文钱,我手头拮据的很。”
“而且长这么大,你也没送过我什么东西,这个真的不贵,一个就好,可以吗?”
岑浮舟挑眉,配合她的演出,语重心长道:“二弟,你如今长大了,也该承担起重任了,区区一个木雕又不贵,大哥就不帮你付了。”
摊主目露同情。
这小公子也太惨了,这么大了连三文钱木雕都买不起,家里兄长还不给付钱,过得什么日子啊。
闻言,李青溪愤愤然。
就这还好意思冒充她大哥。
抠死他算了。
要不是她如今身上没钱……
看着她那咬牙切齿的样,岑浮舟忍俊不禁,到底是不逗他了,看向那摊主:“我都要了,包起来吧。”
摊主喜不自胜,利落将木雕包好,凌风跟着结账。
他将那木雕尽数放到她手里:“你若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
李青溪眨了眨眼:“真的?”
岑浮舟语气悠闲:“当然是……假的。”
“……”
她无语至极,没好气道:“假的你说什么说!”
眼看她抬脚往前走,他伸手拉着她的袖子:“如此沉不住气,可不是件好事。”
说着,岑浮舟将一个荷包放在了她手里,温声道:“若是不够就找凌风再取。”
李青溪一怔,她打开荷包才发现里面放了许多碎银子,还有几张银票,数目很可观,她把整条街买个遍都有余。
她赶紧把荷包收好,紧张兮兮打量四周,低声道:“都、都给我?这不好吧。”
他唇角带笑:“毕竟你自幼可怜的很,为……”
岑浮舟轻咳一声,顿了顿才道:“为兄自然要弥补一二,再者之前我们约好了,你陪我来游学,我承担你所有的花销。”
见李青溪明显有些犹豫,他补充说道:“况且你也知道,这点钱于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拿着就好,不必有负担。”
说着,岑浮舟微微凑过去,压低声音:“就当是你以身犯险的补偿。”
她思索了一下,觉得他说的话真是非常有道理。
卫州危机重重,她都陪他来了,确实花点钱不算什么。
思及此,李青溪毫不客气地收下,笑眯眯道:“多谢大哥,你真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了。”
在旁人看来,这是幼弟从自家兄长手里得了好处,欣喜非常之下说的奉承话,不足为奇。
岑浮舟垂眸看她,若有所思。
原来这样就能让她的态度转变成另一个极端,看来往后少不了花钱了。
二人随着人潮一直往前走。
宛江边上,焰火齐齐升空,在空中留下灿烂的星火,美不胜收,江面上有游船红舫,歌女婉转清亮的嗓音给这氛围添了几分浪漫,树堤之下,有情人同放花灯,携手同心,祈求百年好合。
周遭人实在是太多,岑浮舟早有先见之明,让凌风跟着李青溪,怕她走丢。
而他自己的视线也专注落在她身上。
看她兴冲冲从旁人手里买了个同心花灯也跟着去放,他眼眸染上几分笑意,抬步往那边桥头走去。
只是还未曾上桥,不知是谁撞了谁一下,场面陡然就变得混乱起来了,人们抱怨声此起彼伏,李青溪被迫跟着人群往后退,紧紧抓住凌风的衣袖。
“小公子,切勿松手。”
凌风嘱咐她,同时警惕看向周围,防止有人浑水摸鱼。
岑浮舟也只能停在另一边,等着人群散去。
不知是哪个妇人走丢了,高声喊着自己丈夫。
他转眸看去,人群中一位夫人神态有些无助,四下查看自己夫君的身影,待到终于见着了他,忍不住喜极而泣,艰难走到那人身边。
岑浮舟忽然有些头晕目眩。
他好像在哪里也听人这么叫过他。
眼前的长桥寸寸褪去,一转眼是在荒凉的黄土之上,有人在固执前行,口中叫着他的名字。
但这画面只持续了不到瞬间,再回过神来,他依然身处长桥上,身侧是拥挤的人群,对岸是奋力挣扎才能勉强站稳的李青溪。
他与她隔岸相望。
四下灯火阑珊,人声鼎沸。
不远处的锣鼓喧天,好戏开场,伶人们柔和而又带着清凄的嗓音随风传来。
“别离重逢佳容逝,郎君相见不相识。”
“叹兮奴,豆蔻之时付东流,悲兮奴,华发早生心幽幽,既有今朝空成痴,何必偶逢少年时……”
片刻后,人群散去,凌风带着人到了他跟前。
李青溪松了口气:“还好有凌风在,不然我真要被人潮卷走了,你没事吧?”
他不说话,只直勾勾盯着她。
李青溪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她关切地望过来,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岑浮舟猛地拽住她的手:“我们是不是早就在何处见过?”
李青溪根本不懂他的意思,挣扎道:“干什么,你先放开我。”
他不曾松手,只目光幽远的盯着她。
不会有错。
那个在侯府荡秋千,问他要不要一起挖树下藏酒的少女是她,刚才恍惚间他看到的黄沙之上,苦苦寻他的妇人也是她。
但他没有那些记忆。
岑浮舟一字一顿:“你到底是谁?”
李青溪皱眉,低声道:“岑浮舟,你又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