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茉训练馆某间休息室。
张执事负手立于窗前，窗外景色宜人，他的眼神却没有对焦。
方澄坐在沙发上，饮茶，实际上却根本不知道茶水是什么味道。
两人都心不在焉。
张执事组织了一下言词，道：“你那匹牛角马是怎么回事？”
还是来了。
方澄并不意外，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自己刚才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
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执事，我对阿牛种灵的时候……它觉醒了金色的传说级特性，还昏睡了两天，醒来后就变得非常能吃，以至于发育得有些快……”
“传说级特性……”张执事蓦然回头，精神看起来有些恍惚，道：“外面传的不是高级特性吗？”
方澄继续“老老实实”道：“那是我对星茉训练馆放的烟雾弹，毕竟我现在可能还被九尾狐的人盯着……执事，您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张执事沉默了，只是呼吸却隐隐有些急促，眼里的光也越来越亮，心里的不平静一目了然。
他深吸一口气，对方澄道：“把你的魂卡给我看看。”
方澄点点头，释放出牛角马的魂卡，只不过将除了特性之外的其他所有信息都用灵力模糊了，只有一条金色词条熠熠生辉。
眼见为实，即使是张执事，也看得脸色微红，呼吸越发急促，有些上头了。
方澄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坐远了一些。
怎么跟发情了似的，这家伙不会对阿牛有什么想法吧？
“怪不得能带出高级特性的灵兽，原来竟然是传说级特性……”张执事魔怔般低声自语，开始不自觉在休息室里踱步：“这么说来，超前发育也不是没有可能，每一只拥有传说级别特性的灵兽都有其特殊之处，若是没有这些异常，反而不正常……”
他很快便将自己给攻略了，疑虑释去，忽然顿住脚步，不满地质问方澄道：“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我不是让你有事就来找我吗？”
方澄翻了个白眼，你确定是这么跟我说的？
张执事咳嗽一声，声音低了几度，道：“若是有人问起，别说漏嘴了，你刚才那个借口不错，就说怕被九尾狐惦记，这才不得不隐瞒。”
方澄纠正道：“执事，并非借口，我真是这么想的。”
“好好好，我相信你。”张执事快速敲定这件事，统一口径，而后将话题转回正题，正色道：“传说特性的价值我不说你也清楚，即使是总部，今年青训中觉醒传说特性的初始灵兽也只有86个……”
“多少？”
方程以为自己听错了。
“86个。”张执事重复了一遍，见他表情震惊，解释道：“传说特性放在一县之地，乃至于一郡之地，都算得上非常稀有，但如果放眼全国，就没那么稀有了。”
“总部已经在全国十二州两百八十七郡设立了共计八百多个训练馆，每年都会从这些训练馆中遴选青训，凡是能去总部的都是天才中的天才。”
“事实上，今年的86个已经算是历年新低了，否则我们也不至于还要外招，若是往年，少说也是100个往上。”
“当然，说这些也不是要打击你。”张执事安抚道：“能有传说级特性，说明你已经跟天才沾边了，对比绝大多数人，已经赢在了第一步，往后只要把步子迈稳，成就也不可限量。”
虽然但是……好吧，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方澄倒不是觉得自己有多天才，牛角马觉醒超级特性完全就是因为运气好，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只是这样的运气有一次就已经很夸张了，他还以为自己是蝎子粑粑独一份，没想到全国有这么多人都在初始灵兽时就觉醒了传说级特性。
那些人可不一定全是靠运气，什么优中选优，特殊育种，血脉激活，连方澄都有所耳闻。
他呢？总不能以后次次都靠运气吧？
他又不是幸运女神的私生子。
张执事见他整个人沉静了不少，暗自点头。
井底之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井底之蛙还夜郎自大。
起点快人一步但中途掉队的天才他见得太多了，传说级特性到底是福是祸，关键还要看训练师的心性。
方澄能够听得进去这些话，比传说级特性更让他高看一眼。
“我会将你的牛角马拥有传说级特性的事情上报，馆里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也无法预料，但给你的待遇一定会提高。”张执事道：“还有一周就要首月考了，你好好准备吧，凭借这个传说级特性，相信你最终应该能拿到一个满意的合同。”
方澄此时已经放平了心态，运气这种东西，有一次就已经够了，他的起步已经领先很多人了，没什么不知足的。
更何况，有加速空间在，传说级特性也没那么重要，你可以氪，我难道不能肝？
听到对方提起合同的事情，他半开玩笑半试探地道：“说起合同，我还以为您知道这个消息后会让我提前转正呢。”
张执事闻言，却格外认真道：“馆里知道这个消息后，大概率会给你提前转正的机会，但我建议你拒绝。”
方澄一怔，道：“为什么？”
张执事道：“不管是哪个训练馆，签合同的时候都会对训练师做全面考察，其中，灵兽的资质只是考察的一方面，训练馆更看重的是训练师的学习能力、性格以及悟性等各方面综合属性，因此实习期的三次考核非常重要。”
“如果你现在选择提前转正，也许能凭借着牛角马的传说特性拿到一个中产新秀合同，但你个人方面的价值是完全体现不出来的。”
“实习期就像是两个人相亲，互相熟悉，这段时间不仅是训练馆考察你的时候，同时也是你证明自己的时候。”
“利用这段时间努力提升自己，尽全力展现自己的才能，在考核中拿到一个尽量高的分数，你的合同等级自然水涨船高。”
“传说级特性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张执事强调道：“训练馆真正看重的是人！”
“所以，我建议你能晚一点签约就晚一点签，利用剩下两个月好好打磨自己，用自己最好的状态去争取尽可能多的利益，免得签了合同之后后悔。”
方澄听得若有所思，这倒是他从未设想过的一个角度。
主要是自从种灵以来，他基本上就没管过牛角马训练的事情，包括这次带练，也基本上都是靠的牛角马自己。
潜意识里，他还是老板思维，把牛角马和小七都定位为能力很强的员工，自己则是没什么用、但运气不错的撒手掌柜。
以己度人，他自然也认为别人都是这么想的。
可实际上却好像并非如此。
杨人伟说的那些话再次浮现在心头，方澄此时对主宠关系有了更加深刻的领悟。
以往他说自强，是将自己和灵兽看做一个整体，大部分还是想让灵兽自强，因为觉得外界评价更注重灵兽，这是价值观的偏差。
现在则是思考得更深刻一些，将自己和灵兽拆开，认识到真正的自强是从自我本身出发，灵兽应该属于内部问题中的外部因素，属于次要矛盾。
这是价值观的调整。
这样的调整以后可能还会有很多次，毕竟本质上他的价值观还停留在上辈子用的那套，而现在所处的世界却是一个新世界，虽然两个世界很多地方雷同，但并非处处契合。
不过……
他看向张执事。
对方跟他说这些真的没问题吗？
站在训练馆的角度，低价签高质量的训练师才更赚吧？
张执事仿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道：“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别的训练馆我不知道，但我们训练馆一直秉持的都是公平公正公开的三公理念，这些话即使我不跟你说，人事在签合同前也会跟你说的，只不过可能不会说得这么透彻。”
方澄抱拳道：“不管怎么说，谢谢您肯跟我说这些。”
张执事摆摆手，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跟沈星茉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