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落水了?!”
禾煦猛地掀开马车帘。
跟着最先发现温席玉落水的人赶到河边,温席玉已经被人捞上来了,他脸色惨白躺在岸边,浑身都湿透了,衣袍紧贴在身上。
禾煦匆匆跑过去,俯身探他鼻息。
还有气。
他松了口气,准备脱下外袍把人抱起来。此时正值四月初,河水冰凉,有什么事回家关上门再算账。
手刚搭在腰封上。
昏迷的男人忽地呛出一口水,缓缓睁开眼。
“欸,醒了醒了。”
“啧啧,这傻子本来脑子就不好,掉水里恐怕更……”
周围人议论纷纷。
看着柳禾煦的眼神充满同情。
但只有禾煦看得到,温席玉目光清明,此刻正一眨不眨盯着他,眼眶渐渐红了,低头埋进他怀里,呛过水的嗓音格外沙哑,“夫郎,席玉错了,日后我再也不欺瞒你了。”
口齿清晰的话传入每个人耳中。
禾煦眼眸微睁,这是……不装了?
其他人比他反应还大。
“哟!傻子说话不结巴了。”
“不会不傻了吧?”
“说不准,当初他到我们南陵县,东街阿婆就瞧他跟寻常人一样,结果摔了一跤磕到头后就不会说话了,人也变傻了……”
“那柳家哥儿福气还在后头呢。”
周围人七嘴八舌争论着。
禾煦抿唇,看着温席玉冻得微微颤抖的身子,抱起对方径直上马车。
安福吃惊,“少爷,小的来吧。”
听见这话,温席玉搭在肩上的手明显一紧,似乎生怕他把自己丢给安福。
禾煦收回余光,加快脚步。
安福跟在他们后面,也将其他人的话听进耳中,面上愁云惨淡。
坏了,傻夫君不傻了。
那少爷还怎么摆脱对方。
回到马车里。
禾煦扒掉温席玉身上湿衣。
他眉目疏淡,柔软的发丝垂在脸侧,长睫低垂投下淡淡阴影,清冷冷的,虽未言语,却叫人知道他在生气。
温席玉没反抗,任由他动手。
很快上身赤裸。
男人胸膛高挺,双肩宽厚,往下是紧实有力的腰腹,发梢水滴滑落顺着起伏的肌肉纹路,缓缓朝下流淌。过于白皙的肤色,令他看起来颇为文弱。
见他还在装,禾煦忍不住拍了一巴掌。
“呃。”温席玉猝不及防闷哼了声。
马车帘外,偷听到这的安福立马跑远,并驱散了周围看戏的人。
他知道少爷喜欢傻子那张脸。
如果真不傻了……
罢了,少爷幸福就好!
禾煦作为听得最清楚的人,脸色一红,他瞪一眼温席玉,“别发出怪声,让人误解。”
温席玉喉结轻滚,盯着他气恼抿住的唇,被碰过的地方微微紧绷,“你还生气吗……哥哥。”
过于生疏的称呼。
在唇齿间徘徊片刻,最终说出口。
他紧盯着禾煦,不愿错过对方的神情。
他们是世上关系最紧密之人。
天生就应相伴。
就该永不分离。
禾煦眼睫颤了下,心底暗骂。
他瞪了对方一眼,“不许叫我哥哥,显得我很老。”
这一眼毫无威慑之力。
叫人骨子都酥了。
温席玉眸底闪过一丝异样,眨下眼,迅速恢复如常,他低头笑起来,桃花眼弯着,比天上皎洁明月还好看,“哥哥不生气便好。”
饶是知道他不装了。
但禾煦一时还不能习惯,尤其看到对方湿漉漉披散的长发,下意识想帮他擦干净。
距离拉近。
温席玉屏息凝神,看着他的手靠近自己乌发。
湿冷的触感令人清醒。
禾煦蓦地反应过来,温席玉不是需要他处处照顾的小傻子了,顿了下准备坐回去,手腕忽地被握住。
“哥哥不喜欢如今的席玉?”
温席玉眸色黯淡问着。
禾煦眉心一跳,想起上辈子周狗为了讨自己欢心,白天伪装夜里哭,枕头都打湿了,连连否认,“没有,我…只是不适应你一下变正常了。”
记忆里,“原身”真心喜欢对方。
不仅下地干活跟着,去河边洗衣也跟着,虽然嘴上说话难听些,但他心里是担忧温席玉一个人遇险,没人帮忙。
而温席玉全然是来放飞自我了。
扮演傻子十足十的像,经常自言自语说话,谁走过他面前就目不转睛盯着看。
他拥有神仙似的容貌,原本也不至于让人害怕,偏偏长了个八尺多身高,往那一杵,手上还拿着锄头或铁锹,搞得县里人都怕他突然发疯,躲得远远的。
想到这,禾煦不由趁此机会问,“你为何要扮作傻子,与我成婚?”
既然都开诚布公了。
那不妨再坦诚点。
温席玉攥着他手腕,垂眸盯着,不知在想什么。
他一边想着,一边回答禾煦。
“因为想吃……软饭。”
意料之外的答案,令禾煦愣怔。
“哥哥愿意让席玉吃,”温席玉一顿,靠近他,“软饭吗?”
虽是说饭。
但禾煦有种奇怪的感觉。
温席玉将他逼近马车角落,手臂撑在两侧,以仰视的视角望着他。
禾煦想推开他,却无从下手,不知该看向何处,瞪他一眼,温席玉却未收敛。
直至鼻尖相抵。
“或者,哥哥随席玉回京城家中。”
让那两位瞧瞧,彼此最仇恨的血脉搅在一起恩爱非凡模样,恐怕会直接吐血三升,气昏过去吧。
光是想想就觉得好有趣。
“如何,哥哥?”
他眼底跃动着疯狂之色。
禾煦猜到他的念头,心道爱人这世更变-态了。
不过。
他微微颔首,“好。”
只要是爱人的心愿,他都会满足。
温席玉笑意倏地凝固,脑海里疯狂叫嚣的毁灭欲望,在他毫不犹豫答应时一瞬消散,喉结滚了下,声音低哑,“哥哥,难道不怕席玉把你卖了?”
说着话,目光却落在他身上。
禾煦一句“你敢”还未说出口,微凉的气息忽地靠近。
温席玉看着他,无声喟叹。
终于……
从看到别人试图靠近禾煦那一刻,他心里隐约浮现的念头便占据了脑海。
仿佛沉睡在身体里的执念复苏了。
叫嚷着,高呼着……
想得到禾煦。
“哥哥,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