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王二叔家,王二婶就迎了出来,“怎么耽误这么久?快进来,就等你们了。”
陆瑶接过王二小手里的点心包递到王二婶面前,“刚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下手,有些伤着了,请了郎中来看,因此便耽误了些时间,二婶可别介意。”
王二婶接过她手里的糕点包,笑容灿烂,心情好,便也有闲情问她的伤情,“伤着手了,严不严重?”
“不是太严重,就是指甲断了,出了些血。”
陆瑶扬了扬被包裹起来的手指。
“那可要小心些。”
“嗯~多谢二婶关心。”
王二婶视线越过陆瑶,看向她身后的佩儿,却眼尖的看见她有些红肿双眼。
“佩儿这眼睛怎么了?”
陆瑶朝屋里看了看,见王毅正跟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围坐桌前喝茶。
她清了清喉咙,“二婶,佩儿这是在张家受了委屈,跟你们不好说,只好跟我这个嫂子诉诉若,只是一时没控制好情绪,所以…”
“受委屈,怎么可能?”
王二婶满脸惊讶。
“怎么不可能?佩儿她是不敢跟你们说,听说这张家兄弟有个表妹,长的是花容月貌,温柔可人,哪怕是做错事,那也是别人的错,佩儿妹子没做错,还要被逼着向她道歉,这心里能不委屈吗?”
陆瑶话音刚落,便被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打断,“胡说八道。”
屋里坐着的年轻男人猛的站起身,“明明就是她的错,关我表妹什么事?”
“这位小哥,你激动个啥?你亲眼看见是佩儿错了?”
“表妹说了是她的错,那就是她的错,我表妹不可能撒谎。”
看他一副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样子,佩儿难过的低下头,“你的意思是,姜青青不会撒谎,我会?”
“当然。”
“那你觉得表妹跟未婚妻哪个关系比较近?”
“当然是表妹。”
这话简直是脱口而出,可见在他心中,还是表妹比较重要。
“嫂子,你想说什么?”
王毅也站起身,满脸不赞同的看向陆瑶。
“毅兄弟,嫂子就问你一句,在你心中,是你的前途重要,还是你妹子的幸福重要?”
王毅被问的一愣,脸色瞬间阴沉,“当然是妹子的幸福重要。”
“是吗?可在我看来,好像你感觉前途更重要,不然为什么要把你妹子往火坑里推?”
“嫂子可别信口雌黄,我什么时候把佩儿往火坑推了?”
“你面前这男人就是个大火坑,难道这门亲事不是你促成的?”
“宇兄弟一表人才,又是读书郎,怎么就是火坑了?”
“他明明跟表妹青梅竹马,你难道看不见?”
“一派胡言,我表妹已经定亲了。”
“哦~原来是因为你表妹定亲了,你才不得不接受佩儿这门婚事,娶不到想娶的人,是谁都无所谓?”
“你…”
青年脸色明显沉下去,但通过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确实如陆瑶所猜,这人就是因为表妹定亲了,这才不得不接受这门亲事。
“那又怎么样?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再说,我们家可是县城的大户。”
“大户又怎么样?大户人家就能不守规矩?不守理?自古以来,都是男方往女方家送礼,还从来没有男方只收女方家的礼,连回礼都没有,还要嫌礼物送的不上档次,也只有你们张家如此不要脸。”
陆瑶这话说的,简直是一点都不客气。
青年气的脸色发青,“你…你怎么能如此说?”
王二叔被他们的说话声吵到,从屋里走出来,一脸不赞同的看向陆瑶,“陆氏,你的话太重了。”
“二叔忍心让佩儿妹子到夫家当牛做马,痛苦过活吗?”
陆瑶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佩儿也满脸紧张的看向他。
“这不可能,我看这宇哥挺好的。”
陆瑶撇撇嘴,“好什么好,他眼里的不屑、嫌弃都快溢出来了,你们看不到吗?或者是看到了,也假装没看到?”
王毅一拍桌子,“关你什么事?”
“果然,毅兄弟读了两年书,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我怎么说也是嫂子?也是王家人,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还是说,毅兄弟其实眼里根本没有家人,只有你自己的前途。
可这世上读书人千千万,你猜那些当官的都是什么样的人?但依我看,他们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不可能是你这样的,如果读书读的没人情味,连自家人都要坑,还不如不读。”
“你…你…”
王毅气的脸色发青,许久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氏,我叫你来吃饭的,不是让你来批判我儿子的。”
王二婶见儿子生气,立马脸色阴沉,在她的眼里,儿子最重要。
“二叔,其实我本来是不打算来的,是看佩儿妹子可怜,这才决定走一趟,但看二婶跟毅兄弟这情况,显然,佩儿妹子的死活,他们是不关心的,我真替佩儿妹子可怜,原来她在你们心中,还不如几本不当吃不当喝的书本重要。”
反正明天就要离开,陆瑶也不怕得罪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别胡说,佩儿是我女儿,当然她的幸福更重要。”
陆瑶撇了撇嘴,但愿他说的是真的。
“其实我们过来是跟你们告别的。”
“告别?你们要去哪?”
王二叔吃惊的问。
“去京城,明儿就出发,其实按我的想法,是想把佩儿妹子也带上的,二叔应该知道,京城贵人多,以前有人曾言,一块砖头砸下来,十个有八个是官,还有两个是当官的亲戚,如果在那里给佩儿妹子找个婆家,怎么也是官宦人家,对毅哥的帮助可比一个小县城的读书人要好太多,只可惜佩儿妹子已经定亲,如果跟着去,有些与礼不合,所以…还是算了吧。”
“去京城?”
王二婶转了转眼珠,不确定的问,“真的带佩儿去?”
“我这人虽然不是男子,讲究一言九鼎,但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从不打诓语。”
看她有些异动,陆瑶拍胸脯说。
“退亲,我早就看张家不顺眼了。”
得到陆瑶的肯定答复,王二婶立马将目光投在青年身上。
“你…你们…你们想过河拆桥?”
青年气的都有些结巴了。
“什么过河拆桥?你们张家不是一直看不上我妹子吗?正好你的表妹也被人退了亲,这不正好成全你们。”
王毅也立马倒戈相向。
“你…你从哪知道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退就退,当我稀罕,既然要退亲,把我送你的书拿来。”
青年直接向王毅要书。
“说到书本,听说二叔家逢年过节都往你们家送东西,鸡鱼肉蛋不要钱买吗?那些既然你们家不给回礼,也折成银子还回来。”
亲兄弟,明算账,不要白不要。
“你…果然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陆瑶不紧不慢的回,“读书人要有气节。”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我是女子,你是小人。”
“哼,你这样的人家,退了也好。”
青年气的面色青青白白,变化不定。
“毅兄弟,纸笔呢?”
当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王毅转身进屋,很快便取来纸笔。
青年接过,挥笔疾书,很快便写了一张退亲书。
“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随即他一挥衣袖,大步出了屋。
佩儿拿着那张退亲书,眼泪刷刷往下流,身体也不停的颤抖,也不知是伤心的,还是激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