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
模模糊糊听见顾桓祁惊呼一声,一阵熟悉的香气钻进鼻尖,洛知微身子凌空,已经被顾桓祁横抱了起来,而后便失去了知觉,什么都不知道了。
景乾宫寝殿里,明黄色的帷幔遇风轻轻晃动,顾桓祁握着洛知微手,在床沿边上坐着,满眼关切,又带着些欣喜。
洛知微的指尖轻轻抽动,清丽的睫毛微微颤抖,眼前明黄色的虚影渐渐清晰起来。
“阿若,你醒了?”
见手心中的手有了动静,顾桓祁凑近问道。
顾桓祁只怕是在这坐了许久,眼下一团乌青,身上穿的是龙袍,想来是并未休息好,一下朝就又来了,微微沙哑地声音问道:“皇上...我...嫔妾这是在哪里啊?”
“恭喜洛嫔娘娘。”
还不等洛知微反应过来,寝殿内跪成一片。
洛知微这才看清自己是在景乾宫寝殿,面上略有迟疑,“洛嫔?”
顾桓祁见洛知微怔怔地出了神,在洛知微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笑道:“阿若,咱们有孩子了。”
顾桓祁搀扶着洛知微起身,靠在床边,耐心地端起药碗,喂了洛知微一勺汤药。
洛知微半信半疑地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处,抬眸看向顾桓祁,“皇上所言...当真?”
顾桓祁放下手中汤勺,哭笑不得,“朕怎么会骗你呢?”
两行热泪滚滚落下,洛知微喜极而泣,靠在顾桓祁的肩头,“皇上...咱们有孩子了。”
顾桓祁将洛知微揽在怀中,满眼爱惜。
洛知微垂下眼睫,在顾桓祁看不见的角度,神色微变。
诚王给的药这药当真这般厉害,宫中御医也看不出其中的破绽与蹊跷。
喝完一碗药,又从竹叶手里拿过蜜枣吃了,才细细看了顾桓祁,心疼道:“皇上眼下乌青,难道昨夜整夜未眠?”
“可不是嘛,娘娘。”竹叶端着空药碗一旁打趣道:“皇上昨夜一直守着娘娘,上了朝后又急匆匆地回来,寸步不离地盼着娘娘早些醒来。”
洛知微的脸上染上一层娇艳的粉色,“小丫头混乱说。”
竹叶撅着嘴低下了头去。
“她可没胡说,”顾桓祁轻轻握着洛知微的手,轻声道:“朕向来是在意阿若的。”
洛知微笑容缱绻,心底却是一片冰冷。
在意,若是在意又怎么会遭人挑拨后便轻易起了疑心呢。
在景乾宫过了一夜,顾桓祁本想让洛知微再多睡会儿,可洛知微执意要服侍顾桓祁更衣,跪在顾桓祁身下,亲手将那霜花玉坠和桓字玉坠系在顾桓祁的腰间。
“不如在景乾宫再留一日,朕也好陪陪你。”顾桓祁将洛知微搀扶起来,轻声道。
洛知微颔首,小声道:“这不合规矩,皇上已经破格将臣妾晋封为嫔,如今又在景乾宫连宿两日,如此,只怕流言四起。”
顾桓祁面上有了些许愠意,将洛知微一把拉进怀里,“管他什么规矩,朕便是这宫里的规矩。”
洛知微看着顾桓祁认真的眼眸,浅浅笑了。
顾桓祁的手在洛知微的胳膊上轻轻摩挲着,“朕本想赐你一封号,想了许多,懿、昭...都觉得配不上阿若,”
顾桓祁舔了舔嘴唇,忽而道:“宸,宸字如何?”
“辰?”洛知微眨了眨眼睛,不解地歪了歪头,“辰字何解啊,皇上?”
顾桓祁拉起洛知微的手,在洛知微的手心上一笔一画写出了个「宸」字。
洛知微瞪大了眼睛赶忙跪下身子,“臣妾不敢。”
“怎么又跪下了?朕再想想便是。”顾桓祁将洛知微拉起来,“你今日好生歇着,就不必去碧凰宫晨昏定省了。”
说完,在洛知微的额头落下一吻,上朝去了。
待顾桓祁离开,洛知微才从景乾宫回转,回了思渺宫去。
“恭喜洛嫔娘娘。”院子里香松、杜鹃、杜若跪成一排,身后又多了两个宫女,和十四个太监。
“按照规矩,嫔位娘娘的宫殿里会有两位八品首领太监和十二位普通太监,六位宫女伺候,这两日的功夫,江公公已经给思渺宫将人配齐了。”
才两日的光景,思渺宫变了个模样,里里外外的用品摆设皆换了新的,连院子里的一方石桌,都换成了金漆勾缠枝的。
廊下的灯笼皆成了琉璃八角宫灯。
“皇上说,这琉璃八角宫灯灯光明亮且柔和,既能照亮院子又不会刺眼睛。”竹叶一边搀扶着洛知微入寝殿,一边欣喜道。
洛知微侧目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宫人,低声道:“本宫贴身的事情,还是你来办,寝殿除了你与本宫,不许旁人入内。”
“奴婢明白。”
才刚坐下,院子里便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洛知微抬头向窗外望去,竟是贤妃又来了。
身后跟着两个太监,将一个大箱子放在了思渺宫院子里。
贤妃步态雍容径直入了寝殿。
洛知微不由叹了一口气,起身向贤妃见礼,“臣妾见过贤妃娘娘。”
“洛嫔,”贤妃笑意疏朗,眸底却有几分迟疑,“快起来吧。”
“臣妾谢贤妃娘娘。”香松搬来一把软椅,搀扶着洛知微坐下。
贤妃见香松面熟,赶忙道:“本宫今日带了茶来,你去沏本宫带来的茶叶,切莫给本宫喝你们思渺宫的茶水。”
香松欠身领命,从桂落手里接过一罐茶叶,便下去烹茶了。
贤妃打量着洛知微耳朵上的八宝环,忍不住嘲讽道:“晋封为贵人不过两日,便又晋封成了嫔,这后宫里头若是论,你也算是独一份了。”
循着贤妃的目光,洛知微摸了摸耳朵上的耳坠子,是昨日顾桓祁赏的,“贤妃娘娘谬赞了。”
贤妃别过头去,神色淡淡,“应暇被杖责三十,送回了吴大将军府,皇上也算是替你出了气了。”
洛知微捧着手里的手炉,细细思量起来。
那日在碧凰宫,从那两位老人答错洛知微胎记之事时,顾桓祁便已经知道这事情是吴皇后搞出来的鬼,却仍愿意看着洛知微将滴血认亲的戏码演下去,也是为了看看,吴皇后究竟都有什么手段。
可就在洛知微昏迷之前,祸水东引,有意提起那旧人,才算是真正激怒了顾桓祁。
便是为了提醒顾桓祁,吴皇后所做之事,根本不是为了对付洛知微,而是因为心中对宋霜若的恨意难平,才会如此。
“院子里是本宫给你备下来的贺礼,贺你晋封也贺你...”贤妃话头一顿,视线移向洛知微的小腹,“贺你的身孕。”
“谢贤妃娘娘了。”
贤妃端起香松奉上的茶水,看着澄明的茶汤,这才满意地喝了一口,黛眉舒展,“你就没什么想问本宫的,比如...皇后为何要那般对你?”
洛知微摇了摇头,摩挲着自己怀中的小手炉,“都是皇上的嫔妃,后宫争斗向来如此,哪里说得上是为何呢?”
贤妃长眉入鬓,微微上挑。
是啊,人心最是复杂,一两句话,一两个原因哪里说得清楚爱恨之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