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沈蕸音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稍稍落定了一些。
虽说他们二人情比金坚,可以全然不顾世俗的眼光,勇敢地厮守在一起。
然而如此一来,势必会令陆寻内心充满愧疚之情。毕竟,他的双亲含辛茹苦,耗尽家财才得以供他读书求学。单就这一点而言,便足以令人肃然起敬。
时光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夕阳已西沉至山的那一头。
相互倾诉衷肠的两人,此刻也是难舍难分,但还是在夜幕完全降临前,怀着满心的眷恋,依依惜别。
陆寻匆匆忙忙地赶着,总算在书铺即将打烊之时,将精心抄写的书稿送到了目的地。而后,他又赶忙租用了一辆牛车,一路颠簸着把自己送回了陆家村。
当夜晚来临,一家人用过晚餐之后,陆寻轻手轻脚地来到了父母的房间门前。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叩响了房门。
得到应允后,陆寻缓缓走进屋内,只见父亲正坐在桌前翻阅书籍,而母亲则在一旁缝补衣物。
“父亲,母亲,孩儿今日有一事要告知您二老。”陆寻略显紧张地开口说道。
陆父放下手中的书卷,抬头看向陆寻,眼中带着几分疑惑和期待:“哦?吾儿但说无妨。”
陆寻微微颔首,鼓起勇气道:“孩儿已然遇到了心仪之人,此女与我可谓是心心相印,情意相通。过一阵子,她便会返回故乡。待到她在那边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孩儿希望母亲能够亲自前往她家,替我上门提亲。”
话音刚落,陆父和母亲袁氏皆是面露喜色。
陆寻生得一表人才,平日里上门相看的人家不在少数,可他却总是婉言谢绝。
眼瞅着陆寻的年龄一天天增长,至今尚未定下一门亲事,老两口着实为此心急如焚。如今听儿子亲口说出这番话来,怎能不让他们感到欣喜万分呢?
袁氏更是迫不及待地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何方人士啊?家中兄弟姐妹几何?还有,这成亲所需的彩礼又是多少呀?”
面对母亲一连串的问题,陆寻不慌不忙,逐一回答起来……
当听闻对方乃是出自书香门第,家境亦颇为殷实之时,袁氏不禁心花怒放,但转瞬之间,思绪又飘回到自家如今的状况之上。
“如此一来,咱们家岂不成了高攀之人?她家恐怕未必会同意这门亲事吧!”
说话间,陆寻缓缓从怀中掏出那个沈蕸音赠予他的钱袋,轻轻地将其放置于桌上,并小心翼翼地解开系绳,只见里面金灿灿的豆子闪烁着耀眼光芒。
“母亲,这里面的钱财皆是我与好友一同合作赚取而来。您拿着它,可以去购置一些田地,再添一头耕牛,咱家的房屋也该好生修整一番啦。”陆寻一边说着,一边将那装满金豆子的钱袋往袁氏面前轻轻推送过去。
袁氏只是愣愣地盯着桌上的那些金豆子,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迟迟不敢伸出手去触碰它们。
见此情形,陆寻再度往前一推,语气坚定而温和:“娘啊,这些年来您和父亲含辛茹苦,实在太不容易了。往后儿子定会尽心尽力地孝顺你们二老,绝不会再让你们受苦受累、过上这般清苦的日子了。”
袁氏眼含泪水,缓缓说道:“好,以后娘就享儿福了。”
另一边,月明星稀,夜色深沉,沈蕸音和她的师父快马加鞭,一路风尘仆仆地连夜赶回了武汉。到家之后,她来不及歇息,便急匆匆地拉着父母一同前往外公向柏承的房间。
一进房门,沈蕸音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外公、爹、娘,我已经遇到陆寻啦!”听闻此言,三人皆是满脸惊诧,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没想到世上竟然当真有这样一号人物存在。
随后,沈蕸音将陆寻家中的具体情况一五一十地细细道来,包括他家境贫寒,但为人勤奋好学,心地善良等等。
接着,她又说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等回到家乡之后,她要让陆寻上门求亲。
听到这里,向羽裳不禁皱起眉头,心中十分不悦。
他们连这个人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女儿却如此草率地就要许配给他,这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更何况,这个陆寻尚未取得任何功名,日后又怎能护得住自家女儿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向柏承终于抬起头来,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定亲之事不必急于一时,音音如今尚不满十五岁,年纪尚小。倒不如先让那陆寻到我们这边来,由我亲自对其加以辅导。待他考取了功名,你们再行定亲之事也不晚。”
沈蕸音心里清楚,外公和爹娘之所以这般谨慎,也是出于对自己的关爱。
毕竟未曾谋面,女儿就吵嚷着要嫁人,换做是谁恐怕都无法轻易应允。
若是能让陆寻前来,在外公的悉心教导下,说不定就能顺利地考中秀才,到那时,一切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短短数日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沈家众人怀着复杂的心情再次踏上了归乡之路。
此次路过武汉时,他们只是随意地购买了一些当地特产便继续匆忙赶路。
一路上,沈家人马不停蹄,不断加快行进的速度,只为早日回到心心念念的家乡——衡阳县向家村。
终于,在八月初的一个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时,沈家的马车缓缓驶入了向家村。
令他们始料未及的是,刚进村口,便迎来了全村人好奇而又热切的围观。
当年向柏承一家因获罪被流放边疆,虽并未牵连到其他族亲,但家族失去了主心骨和顶梁柱,从此一蹶不振。
在过去的十多年间,整个向家村再无人能够科举高中、金榜题名,昔日的荣耀与辉煌逐渐黯淡无光,村庄的发展也每况愈下。
就在沈家的马车尚未行至村中央时,只见一位老者步履匆匆地赶来。
此人正是向家村的村长向致远,也是向柏承的嫡亲兄弟。
多年未见,兄弟二人皆已两鬓斑白、容颜沧桑。
向柏承一眼便认出了哥哥,赶忙跳下马车,疾步迎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