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不解的皱了皱眉,“为啥不报警?不报警你咋回家啊?”
中年男人思索了一会儿,又问:“那你家附近邻居有电话吗?我去镇上邮局帮你打个电话。”
周明礼想起那个隐藏在身边的间谍,沉默的摇了摇头,“叔,我在您家借住一晚就行,明天我就离开。”
不等中年男人说话,那个叫小丫的小姑娘就叽叽喳喳的说:“你身上一分钱没有,还没有介绍信,你咋离开啊?
别走了之后又让拐子给抓住了,到时候可没有我救你了。”
周明礼低下了头,他就算再聪明,再有成算,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此时也陷入了为难。
“男子汉大丈夫,那么垂头丧气干啥,叔也不多问了,我家男娃多,不差你一口饭,先留下来养好身体,回家的事我们帮你想办法。”
中年男人笑着摸了摸周明礼的脑袋,那笑声既爽朗又温暖。
望着周年男人,周明礼倒是理解小丫的性子是随了谁了。
之后,周明礼就在小丫家待了十多天,同小丫一家人也渐渐熟络了起来,当然最熟悉的还是在雪地里发现他的小丫。
“有好消息,铁蛋哥,听说大队长的小舅子的儿子扒火车的技术贼厉害。我爸正商量能不能用一点小手段,让他把你也送上车。”
小丫说起“小手段”三个字时,眉宇间都是狡黠。
“咳咳咳,能别叫我铁蛋嘛……”周明礼每听一次这个称呼,都要咳嗽一会儿,平复一下心情。
小丫笑着帮他拍了拍后背,状似安慰的说:“哎呀,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嘛,你现在顶的是我舅舅家孩子的身份,我要是不喊你铁蛋哥,喊其他的才奇怪呢。”
周明礼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哄好了,他突然看向小丫问道:“小丫,等我回了燕京,你希望我怎么报答你们一家?
小丫一听这话眼睛亮了亮,“报答?这个我知道,村长爷爷给我们讲的故事里有,我想想哦。”
小丫思索了一会儿,突然一拍巴掌,笑着说:“我知道了,你要以身……以身相许!”
周明礼眨了眨眼,问道:“你确定?”
小丫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以身相许,以后再见面过家家我负责当妈妈,你负责当爸爸,咱们俩拉钩。”
周明礼下意识伸出了小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要喝马尿!”小丫晃了晃手指,呲着小牙同周明礼盖了章。
周明礼满脸认真的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会以身相许,娶你为妻。”
或许,只是孩童间随意的一句话,但周明礼却当了真。
那天夜里,周明礼被悄悄带去了那户人家。
“许哥,说好了啊,这五块钱,我只负责把他带进火车,其他的我可就不管了,要是他被乘务员发现,可和我没关系啊。”
“我明白,这孩子聪明着呢,我都和他说清楚了,肯定不会拉上你的。”
中年男人说完,又摸了摸周明礼的头,小声的说:“这是叔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一路要多加小心,回到燕京后,你要是有心,就给我和小丫传个信儿。”
周明礼用力的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把身上的小包袱递给了周明礼,“这里面是你婶子给你做的馒头,苞米面里加了不少白面呢,你路上吃。”
周明礼眼里含泪,郑重的接下了那个包袱,心里暗道,他一定要好好报答这一家人。
就这样,这天夜里,周明礼本就丰富的人生经历,又多了一条,那就是学会扒火车。
在这个人均贫穷的年代,不少坐不起火车的人,就会趁着火车刚刚启动的时候,趁乘警不注意,爬上火车,开始蹭车。
周明礼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同那个扒火车熟练工到了火车站,趁着乘警犯困打哈欠的时候,两人上了火车。
“小孩儿,我往这面,你往那面,记得躲着点人啊。”
说完,那位熟练工就快速离开了。
周明礼只在第一天吃了个馒头,其余的馒头在他被乘警发现的时候,因为着急逃跑,不小心落下了。
就在他一路上躲躲藏藏,饿的即将晕倒时,火车终于到站了。
即便到了燕京,他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也没立刻给家里打电话。
周明礼拿着小丫她父亲给的钱,坐着公交车,去了父亲的办公室,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由此,一场独属于燕京的大清洗行动正式拉开了帷幕,却很少有人知道这场行动的真正发起人是谁。
可周明礼却在交代完所有事情后,发了高烧,等他醒来后,虽然还记得那些事。
可想要探究他们的长相以及所处的具体位置时,脑袋却是一片空白,连医生都检查不出原因。
周明礼记得要给那家人传个信儿,却不知道那家人是谁,思来想去他只能在滨城和鹤城的报纸上,登了寻人启事,还报了平安。
看过报纸后,打来的电话很多,但没有一个是他们……
周明礼想亲自去找,却被父母兄长拦住了,也是这一次,周明礼发现他即便再早慧,在父母眼中也只是个孩子,并没有话语权。
小小的周明礼明白,若是听从家里的安排,从军或者从政,怕是一辈子都只能做个听话的儿子。
他,需要另辟蹊径。
后来,周明礼似乎忘了这件事,一直努力读书,连跳几级。
高中毕业后,他恢复了以前的桀骜,不顾父母的反对,拉着比他年长的梅有钱偷跑出了燕京,悄悄去了趟港城。
也由此,开始了他在父母眼中“小打小闹”的赚钱人生。
在此期间,他并没有放弃寻找小丫一家人,可惜还是没有结果。
恢复高考后,周明礼也没闲着,赚钱之余还考了个大学,成了当时第一个跳级毕业的大学生,为此又上了次报纸。
从大学毕业后,周明礼准备重新规划事业,但在此之前,他想再来一次东北,只要一日没找到人,他就不会放弃。
没想到十年后,他好像看到希望了。
“周同志、周同志?”
许静幽说了几句话,没得到回应,一抬头发现周明礼似乎陷入了沉思,她晃了一下手中周明礼的手,示意他该回神了。
“不好意思,许同志,你再说一遍吧。”周明礼眨了眨眼睛,笑容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