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他目光如炬,紧紧锁住洛知槿的脸庞,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以为,能捕捉到骆氏流露出一丝后悔的神色。
在他看来,和离如此重大之事,她必定会为自己的冲动之举而懊悔,毕竟,每个人都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宁远侯的目光仿若尖锐的针,死死地钉在洛知槿的脸上,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可他眼中的期待却如泡沫般渐渐破碎。
洛知槿的反应依旧平静如水,没有半分波澜。
那淡然的模样,仿佛和离不过无关紧要的小事。
宁远侯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慌乱与疑惑,眼神中满是惊疑不定。
他实在难以相信,一个女子面对和离这般大事,竟能如此镇定。片刻的怔愣后,他在心底狠狠嗤笑,认定骆氏不过是在强装镇定,故作坚强。
且看你能撑到几时,要不了多久,等你回过味儿来,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便会哭着回来求饶。
只是到那时,她就会明白,有些人一旦决然转身离开,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永远也收不回来了。
宁远侯咬着牙,觉得自己已然占据了上风,只需静静等待,便能见证骆氏的崩溃。
此时,房间里的气氛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袅袅升腾的茶香,此刻也变得刺鼻起来。
宁远侯只觉胸口憋闷,再也无法忍受这压抑的氛围。
他一刻也不想多待,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他心烦意乱的地方。
宁远侯满心愤懑,猛地甩动衣袖,宽大的衣袖带起一阵呼呼风声。
就在他转身,抬脚准备大步离去的瞬间,身后骤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等一下。”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瞬间将宁远侯的脚步紧紧缚住。
他身形一僵,紧接着缓缓回过头,脸上挂着一抹讥讽的冷笑,眼神中满是不屑与轻蔑。
“怎么,事到如今,终于知道后悔了?骆氏,我可把话撂在这儿,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而和离,就是我绝不容他人触碰的底线,你千不该万不该,竟敢拿这等事来威胁我,简直是自不量力!”
洛知槿静静地凝视着宁远侯,目光平和却又透着不容错辩的坚定。
就这样定定地看了他许久,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看穿,才缓缓开口:“你说的没错,每个人都理应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此刻只想问你,当初我嫁入侯府时带来的嫁妆,按照这世间的规矩,理应是要全部带回娘家的,这一点,你不会否认吧?”
宁远侯听闻此言,脸上的神情瞬间癫狂。
显然,他无论如何都没料到,洛知槿在这时候提及的,竟然会是嫁妆一事。
他的双眼瞪得滚圆,下意识地怒吼道:“做梦!就凭你在侯府犯下的那些罄竹难书的罪事,我没直接将你休弃,而是选择和离,这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与恩赐了!你还妄想拿走嫁妆,简直是痴人说梦!”
言罢,宁远侯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熊熊怒火,他猛地转身,脚步急促而沉重,大步冲了出去。
待宁远侯的身影彻底消失,洛知槿微微低下头,目光落在面前那杯尚有余温的茶上。
她轻轻抿起嘴唇,唇畔缓缓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里,没有丝毫因为宁远侯恶劣态度而产生的不悦。
今日宁远侯对待原主的种种行径,都会成为明日她回应侯府的依据。倘若宁远侯尚有一丝良心,愿意给原主留下些许傍身财物,那么日后,她也会念及这份旧情,不会对侯府赶尽杀绝,定会给他们留下生存的希望,起码能让他们衣食无忧。
可若是宁远侯绝情到底,完全漠视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对原主的合理诉求置若罔闻,那侯府……
洛知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总之,宁远侯府未来的命运走向,全然掌握在侯府中每一个人当下的行为里。
他们今日种下的因,必将在日后结出相应的果。
次日清晨,熹微的晨光才刚刚穿透云层,洒落在侯府的每一寸土地上。洛知槿正与面色苍白的万嬷嬷,在主院的房间里有条不紊地收拾着原主的物件。
忽然,一阵急促且用力的敲门声,打破了主院清晨的宁静。
万嬷嬷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到门前,缓缓打开了门。
只见顾老夫人的贴身李嬷嬷,铁青着脸,站在门口。
她的双眼圆睁,眼中满是愤怒与不满,未等万嬷嬷开口,便扯着嗓子嘶吼起来:“天杀的!你们这群目无尊长、不敬婆母的东西!老太太昨夜突然发起高烧,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你们居然还在这里无动于衷!还不快叫你们夫人过来伺候!哪家的儿媳妇像她这样,婆母重病在床,竟连问都不问一声!她还想不想当我们侯府的主母了?”
李嬷嬷这声震耳欲聋的嘶吼,瞬间惊动了整个主院的人。
正专注于收拾物件的洛知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喧嚣吸引。
她微微皱眉,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朝着院子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到院子,洛知槿便听到了万嬷嬷那焦急万分的解释声:“什么?老夫人竟然病了?这…… 这我们夫人真的不知情啊,李嬷嬷!您可千万别乱说,我们夫人哪里是不乐意过去,实在是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儿啊!”
李嬷嬷听闻,脸上露出一抹冷笑,那笑容中满是嘲讽与轻蔑。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还在这儿装模作样干什么?别磨蹭了,赶紧叫你们夫人过去!”
就在李嬷嬷话音刚落之际,洛知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李嬷嬷的目光瞬间射向洛知槿,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她。
先是假意恭敬地给洛知槿行了个礼,可那语气却阴阳怪气,让人听了浑身不自在。
紧接着,她便恶狠狠地说道:“夫人,您就别再耽搁时间了,赶紧去老夫人那儿吧!老夫人都病成这样了,可还眼巴巴地等着您呢!您身为儿媳妇,又是侯府的主母,这时候总该有所表示吧?要是再不去,把老夫人惹恼了,您这主母的位置,怕是真的要坐不稳了!”
李嬷嬷一边说着,一边用那充满嘲讽的眼神死死盯着洛知槿。
威胁完之后,她又特意补上一句:“对了,老夫人这场病可不轻,夫人您一会去的时候,可别空着手啊!您在这主院里过得这么舒坦,总不至于连点给老夫人补身子的补品都舍不得拿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