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这里是塔台。海东青一号，你目前在一号跑道……风向东南，风速11节，气压正常，请按计划进行起飞，注意与地面保持良好通讯。”沈怀年座舱中的无线电很快得到响应，是一道清丽的女声。
“啧啧。”由于刚刚喝过酒，此时投弹手的脸色微红，忍不住打趣：“不愧是大嫂，专业地面！”
“去去去！”沈怀年没好气的白了对方一眼。
随后将手放置在操纵杆上，手掌向前轻推，缓缓给油。
伴随着发动机的进气声，飞机向前缓慢滑行。好在这时候的发动机还不是涡喷，进气的声音没那么挠耳朵。
这片野战机场实在太过简陋，除了跑道这一小条外，其余地方的野草根本没有清理。
此时机翼掠过地面带起的微风，将这些小草也带的摇摆起来，仿佛在做什么欢送仪式一样。
“……队长、队长？”
听着无线电台传来小心翼翼的女声，沈怀年手中的动作微缓，“怎么了？”
“……祝您旗开得胜，武运昌隆……”
“说这些……”
沈怀年没做过多回应，直接把油给满，猛然加速，随后暴力拉动操纵杆，让飞机攀入天空。
只是他的嘴角始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身为老搭档，投弹手早已习惯了自家队长的暴力操作。
此时虽然颠簸，他却还有余力调笑：“老大，打算什么时候娶嫂子啊？”
沈怀年将空了的酒瓶丢到投弹手脸上：“你看看瓶口的大小合不合适？”
“合适什么？”
“堵住你的腚眼，免得打扰老子操作！”
……
数十架轰炸机沿着公路一路向北。
之所以沿着公路，因为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这是最清楚的“方向标”。
当掠过第1师的阵地时，底下的士兵不少越出战壕向着头顶举枪高呼。
各编队有年轻飞行员脱离编队，向着下方俯冲后猛然拉升，几乎擦着陆军士兵的头皮掠过。
与此同时，下方士兵的呼喊声更加高昂了。
对此沈怀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制止。
这是一种相当好的提振士气的手段。
……
敌军的坦克部队明显为了驰援红92师而来，因此一直在向其阵地运动，所以白远标注的J7区域距离双方的步兵战场不算太远。
很快，沈怀年的无线电里传来各个编队的汇报。
“临二编队已就位。”
“临三编队已就位。”
“……”
“那还等什么呢小伙子们？”沈怀年后方的投弹手忍不住怪叫一声后开始操作。
一枚枚航弹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然后狠狠砸在地上。
由于携带的航弹太多，飞机严重超载，所以无法做大机动。
不过好在他们的目的地不是有大规模防空火力的阵地，所以直接猛猛炸就行了，也不太需要飞行员过多操作。
“留些弹药。”看着炸爽了的投弹手，沈怀年忍不住出声道，“用个八成就够饱和覆盖了，过饱和除了浪费弹药没有任何意义。”
“怕什么，我们的后勤会补上来的。”投弹手忍不住嘟囔，但还是降低了投弹的频率。
“呵呵，能减轻一点后勤压力是一点……并且我想返航的时候给他们步兵的前线阵地来几发，也好为我们的陆军减轻压力！”
投弹手：“得嘞！”
由沈怀年带领的临一轰炸机编队任务执行的相当顺利。
可惜的是到头来也没发现任何疑似坦克的踪迹。
不过沈怀年也没有气馁。
他没有斩获，不代表其他编队没有，此时此刻说不定某个编队已经将炸弹投放在敌军坦克部队的头顶上了。
于是操作着轻了一大截的飞机轻飘飘的返航。
“走，去陆军阵地逛一圈。”沈怀年通过无线电，命令编队里的其余飞机跟上自己，保持队形。
由于敌军把相当多的防空火力都集中在了小安乃汗庄，理论上前沿阵地是极度缺少防空火力的。
……
红92师和红134师组成的联合指挥部。
过于简陋的草原包隔音效果相当差……或者可以说这玩意就干脆没有隔音。
当双发轰炸机的嗡鸣响彻头顶，波波夫少将下意识的掀开帘子。
湛蓝的天空上，几个小黑点迅速放大。
师部的警卫看到天空上的轰炸机后立刻拉响了防空警报，同时凄厉的吼叫响彻营地：“空袭——”
波波夫少将难掩震惊：“不可能，我们的指挥部下了大力气伪装，他们怎么可能发现？”
随着部队陆续到位，波波夫已经不是前线战场的最高指挥官了，前线的指挥权由集团军副司令图哈切夫斯基中将接管。
并且由中将，还有两个师的指挥官共同组成前线指挥部。
所以指挥所自然要重新设立。
新的指挥所相较之前防御能力更强，伪装的也更好。
如果不是贴地飞行，这里看起来就跟普通的游牧部落一样。
敌军的飞机是怎么发现他们的呢？
在波波夫呆愣之际，红92师的政委一把拉回他：“先别想有的没的了，快躲避！”
与此同时，指挥所的防空火力迅速对准空中放大的轰炸机开火。
……
“队长，五点钟方向疑似防空火力对我编队开火！”有编队飞行员通过无线电向沈怀年传达信息。
沈怀年一踩脚踏板，左侧舵面微动，整个飞机跟着偏转起来。
通过大机动，沈怀年侧过头向下方看去。
果然在队员汇报的方向看见了防空炮群。
“看来是有意外之喜！”
沈怀年的目光死死盯着下方，眼神发亮。
事实上他们编队确实没有发现这个指挥所，只是路过而已。
只不过对方草木皆兵之下率先暴露，这才被编队飞行员发现异常。
“谁家游牧部落带防空炮啊？这肯定是一条大鱼！”
一个小盘旋后，沈怀年操纵座机回到首位，同时对编队其余成员下达命令：
“跟着我做机动。”
“准备好……”
“走！”
敌人的防空火力网很猛，简直可以媲美小安乃汗庄的防空阵地。
沈怀年轻推操纵杆，飞机迅速偏航。
随后轻点脚踏，竟然操作着轰炸机行进出了一个漂亮滚转。
飞机犹如惊鸿起舞，擦着防空弹的边儿突入其中。
当防空弹被引信引爆时，已经被他甩在了身后。
由火药炸出的绚烂花朵，此时却成了沈怀年舞台表演的点缀。
然而沈怀年技术高超，却并不代表编队成员各个都有如此水平。
尽管这是一支精锐级别的轰炸机联队，可操纵轰炸机低空突防防空阵地真不是单单“精锐”就能办到的。
把轰炸机换成攻击机或许有机会。
“队长，编号临一洞五安定面破损，请求返航！”
“队长，发动机起火，请求……”
沈怀年一回头，发现已经有两架飞机不得不脱离队列。
其中一架摇摇晃晃，另一架已经冒起黑烟。
万幸这里距离己方控制区不远，这些飞行员都是老手，凭经验迫降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
“你们都撤吧！”沈怀年对着所有编队成员下达了最后的命令，随后看向身后的投弹手。
“老霍，你怕死么？”
沈怀年话音刚落，投弹手老霍就已经明白了自己这位老上司兼老搭档的意思。
他笑了笑，咧出一口大黄牙：“说这屁话……但是要死也得等会！”
沈怀年：“哈？”
老霍迅速从座椅下面又掏出一个崭新的酒瓶，上面印着看不懂的俄文。
咬开瓶盖，他吨吨吨一口气干了半瓶，然后用袖子抹过嘴角，将剩下的半瓶递给沈怀年：“喏，老毛子的好货，伏特加！”
“好小子，背着老子藏酒！”
沈怀年接过酒瓶，一口气干掉后呛得眼睛通红。
经过短暂的观察，他断定这绝对不是一个师级指挥所该有的规模——
光是防空火力就不太匹配。
小安乃汗庄一战已经将红92师的防空力量摧毁大半了！
这里很有可能是草原集团军的前线指挥部！
当然，不管是不是，沈怀年都必须赌了，毕竟事已至此！
飞至低空，他一眼就分辨出了哪个才是敌军指挥所的主帐。
“用一架轰炸机和一个机组的命，换一个聚集了高级军官的指挥所，值了！”沈怀年一声大吼，然后拉起操纵杆对着营地中心最大的营帐俯冲。
他们已经没有航弹了，最后的两枚已经用来报销敌军的一处防空阵地了。
不过没关系。
对于一名精锐飞行员来说，飞行员和身下的座机，就是最后一枚弹药！
然而就在他做好以命相搏的打算时，一道在阳光下披散着白色光芒的影子从他的机腹正下方划过。
这迫使沈怀年不得不再次拉升，以躲避这架突然杀入战场的飞机。
两架飞机在指挥部的上方交错而过，画出了一个完美的“十”字。
一枚航弹从下方那架轰炸机的机腹抛出，最终精准的落在了敌军指挥所上方。
天空中四处都是被引信引爆的防空弹炸出的黑色花朵，两架白色飞机宛如精灵一般穿梭而过。
下方，火光爆起，将飞机都染上了一抹血色的光芒。
趁着拉升的机会，沈怀年向侧方望去。
在赤红色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一道少年模样的身影。
与此同时，无线电响起沙沙声。
“滋…滋滋…报告，临二编队洞八号机，海东青轰炸机联队第101位飞行员——唐冬至，请求加入编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