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身前的雾气越来越浓,老钟他们四个人都站在原地没动,氤氲雾气从他们几人身边漫过,张弛回头看了看,看到那几团雾气萦萦绕绕的,不离他们的前后左右,老大蹲在他的肩头,耳朵支棱着,眼睛瞪得溜圆,机警地四下打量,看了一圈,视线最终都是落在左前方,张弛明显觉出来,老大的四只爪子,抓着他的肩膀头的力量比往常大了不少,似乎它也有些紧张。瞎子站在张弛的左手边,一双眼睛又眯了起来,他时刻注意着老大的举动,见老大把目光落在左前方,不再左顾右盼,他便把手电的光照过去,想要透过雾气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让老大如此警觉,奈何那个方向的雾更浓更厚,手电光只能照清身前两米不到的地方,之后便被浓雾吞噬。老钟和大个儿在他俩的身前两步远的地方,两人都用手电四处照着,同时侧耳听着隐隐传来的棍棒敲击地面的声音,那声音若有若无,时远时近,似乎是故意让人弄不清楚方位。
老钟伸出左手,在身前的雾团停顿了片刻,然后又像捞了一把似的,快速把手放到自己的鼻子底下,仔细闻了闻,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对大个儿说道:“你闻闻,这味道熟悉不?”大个儿学着老钟的样子伸手在身前最浓的那股雾中停了一会儿,然后也捞了一把,再放到鼻子下,马上放下手,还抖了抖,控制不住地干呕了一声,说道:“尸臭!”老钟点头,回身对瞎子和张弛说:“情况有点儿不对,你俩跟紧点儿,咱们去实验室的门那儿看看。”瞎子的手已经捂上了鼻子,闷声闷气地说道:“不是,这味儿不对啊!谁上这底下挖人家坟了还是咋的?”话未说完,便呕了一声,强忍住没吐出来,张弛有些奇怪的看着瞎子,又看看老钟和大个儿,见他们两个也用手捂住了口鼻,便问瞎子道:“啥味儿?我咋没闻到。”瞎子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鼻孔,手掌抬起露出嘴来,语速极快地对张弛说道:“不是,你感冒了还是鼻子不通气了这么大的尸臭味儿你咋还闻不出来呢哎呀卧槽!”话未说完,就急忙用手掌盖在嘴上,张弛疑惑地看着他们三个的痛苦模样,特意向前伸了伸鼻子,使劲儿闻了几下,却仍然没闻到瞎子说的尸臭味儿,不过,他倒是发现,这浓浓的雾气里好像一点儿水汽也没有,竟然十分干燥,他扭头看了脑袋旁的老大一眼,老大也回瞅了他一眼,还掀了掀屁股,一股骚香的气味儿涌入了张弛的鼻孔,张弛恍然大悟,急忙伸手抓住瞎子的胳膊,对他说道:“快趴老大屁股后面闻闻!”
瞎子本来眯着的眼睛一下子瞪圆,好像要发火,看张弛不像在开玩笑,一下子明白过来,急忙走到张弛身后,憋着一口气,把捂着鼻子的手松开,脸凑近老大的屁股,老大很配合地又掀了掀自己的身子,瞎子深吸了一口老大屁股后面传出来的骚香之气,猛然间打了个喷嚏,差点没把老大从张弛的肩旁上喷到地上去,老大有些怨恨地回头瞅了一眼瞎子,瞎子急忙陪了个笑脸,然后笑脸就有些僵住,还使劲儿向周围闻了闻,一拍大腿,对前面的老钟和大个儿喊道:“卧槽,不是,灵丹妙药啊!头儿,大个儿,快来闻屁股!”手电光中,老钟和大个儿手捂着鼻子,像蒙面大盗一样回头看着瞎子,两人的眼神好像能杀人,张弛向前紧走两步,拽住老钟,伸手把老大从肩膀上小心地托到老钟的脸前,屁股正冲着他,老钟看瞎子和张弛都没用手捂鼻子,悟出门道了,大个儿也急忙凑了过来。
老钟用手电照着已经被关得严严实实的实验室大门,身后三个人都背对着他,小心地向三个方向打着手电光,此时尸臭味儿是闻不到了,可几人身边的雾气似乎更加浓稠,手电的光亮只能照到身前一步的距离,棍棒敲击地面的声音不再忽远忽近,敲击的速度也比刚才快了不少,隐隐传来的金属声也更加明显。老钟走上门前的台阶,用手拽了拽门把手,那扇铁门纹丝不动,门上连个窗户都没有,里面现在是否有人无从得知,老钟有些气恼地用脚踢了一下大门,后悔没留下人来看守。他转身走下台阶,叫了一声张弛,张弛马上回身走到他身前,老钟把手电冲上打着,在光亮中认真地看着老大,发现老大此刻好像不像刚才那样紧张,老大似乎明白他的意思,在张弛的肩膀上立起身子,脑袋向右边扭了扭,伸出右爪儿,也向右边指了指,老钟很郑重地向老大点点头,招呼了瞎子和大个儿一声,自己率先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伸手冲瞎子道:“来根儿烟!”瞎子掏出烟盒,拿出两根儿,分别递给老钟和大个儿,自己也叼了一颗,又拿出打火机,先后点上火,三个人开始喷云吐雾,张弛不会吸烟,站在旁边看热闹,就见老钟一口一口地抽着,眉头却越来越拧巴,他知道,老钟这是有事儿想不明白了。
魏见秋听到女孩儿张口说话,声音十分粗粝,而且发音磕磕绊绊,不很清晰,一句“你来了”很费劲儿才完整地说出来,他明白了,这个女孩儿是被哪个野仙儿给上了身,都没给小女孩儿窜过窍,就强行给捆了全窍,看女孩此刻在床上的身姿体态,那不断在口唇外吞吐的舌头还有刚才一瞬间竖立起来的瞳孔,这个野仙儿,不是常家的就是蟒家的,既然能借人家女孩儿的口说话,就不能蛮干了,魏见秋停住脚步,没有往床边走,反而转身去了客厅,女孩儿的爸爸急忙跟过来,魏见秋示意他把那间卧室的门关上,等两人都在沙发上坐定,魏见秋开口问道:“开口说话多久了?”
女孩儿爸爸想都没想就答道:“昨天下午开始说话的,可那声音,也不是我姑娘的啊。”魏见秋没说话,示意他接着说,女孩儿爸爸眼睛里里转着一圈泪花,哽咽着,接着说道:“我们是两个多月前刚搬到这个小区的,以前在原来的房子里住的时候,啥都好好的,姑娘每天上学放学,可乐呵了,一个月多前,我姑娘要准备中考,所以每天晚上都学习到很晚,我和她妈怕她焦虑,就由着她自己安排学习时间,有天早上起来,她妈把早饭都端到饭桌上了,可她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背着书包就往外走,她妈叫她,她也不答应,还气哼哼的,她妈也来气了,就没管她,在阳台上看着她蹬着自行车出了小区大门,往学校方向去了,我和她妈知道她手上有些零花钱,饿了,自己在路上就买点儿解决了,也就没当回事儿,可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她们班主任老师打来电话,问孩子为啥没上学也没请假,我和她妈当时就慌了,跟老师说早上眼瞅着她骑着自行车奔学校了,这孩子学习挺好,在老师眼里是块儿好苗子,所以平常都挺关心她的,一听我们这么说,也着急了,叫我们赶紧出门找找,我和她妈赶紧下楼,顺着她平常上学的路就找过去了,等到了小区西面的路口,就见一帮人围在一起,冲着北面的山上指指点点的,我们两口子急忙过去,就听人家说在北山上发现了一个小姑娘,穿着校服,人没事儿,就是痴痴呆呆的,好像受了啥刺激一样,我们俩一听,穿校服的小姑娘,那十有八九就是我们姑娘,就心慌气短地往北山上跑,隔挺远,就看附近派出所的警察扶着一个小姑娘往下走,后面还有一个警察推着一辆自行车,一看,正是我们姑娘。”
说到这里,女孩儿爸爸有点儿哽咽着说不下去,魏见秋没催促,心里明白了一个大概,便问道:“开口说话前有什么表现?”女孩儿爸爸想了想,回答道:“从山上警察手里把孩子接回家后,她就躺床上了,睁着眼睛,不说话,不过,眼神儿有点儿吓人,像不认识我和她妈了一样,有时候一睡一白天,到了晚上就坐在床上,低着头,不睡,有时候白天晚上都不睡觉,我们靠近就发火,还扔东西砸人,领着去了好几家医院,人家医生都说身体没病,就差没去精神病医院了,我和她妈没舍得往那儿送。有个医生挺好,暗示我们找民间的人给看看暗病,然后就请了好几个出马的先生,来家里给看了看,可到了都说弄不了,上我姑娘身的太厉害,干不过,好像是来寻仇的,可我姑娘那么小的年纪,看见人家杀鸡都捂眼睛,她能跟谁结啥仇啊!魏先生,您可千万帮帮忙,不然,我们这个家就完了!”
接着又说道:“最近这几天我姑娘那眼神儿我和她妈都害怕,不敢到她跟前儿,不是踢就是挠,舌头也总伸在外面,身子也扭得也不像正常人的样子,那几位出马的先生说,是蟒仙儿要硬上身。”女孩儿爸爸说完,眼巴巴地看着魏见秋,眼神儿满是乞求之意。
魏见秋冲他安慰地笑笑,说道:“不要着急,既然我来了,就争取把事儿给了了,现在时间不对,晚上才行,我中午没吃饭就往这儿赶,先给我整点儿啥现成的填填肚子,晚上再办事儿!”女孩爸爸一听魏见秋还没吃午饭,急忙站起来要带魏见秋去饭店,魏见秋不去,说自己在屋里呆着,那位不敢太闹腾,女孩儿爸爸一听,忙不迭地走过去打开卧室的门,见自家姑娘躺在床上睡着了,他妻子正给孩子盖被子,见老公推门进来,就用口型说:“睡着了。”布满血丝的眼里眼泪就流出来了,女孩儿爸爸松了一口气,对魏见秋的本事增了不少的信心,他冲妻子招招手,等她出来,他小心地把门关上,对自己的妻子说道:“魏先生还没吃午饭呢,赶紧好好地整几样,魏先生说晚上给咱姑娘治病。”他妻子一听,扭头冲客厅里的魏见秋十分感激地笑笑,可是却是笑中含泪的模样,魏见秋坐在沙发上,十分理解地冲他们两口子摆了摆手,男人见自己妻子去厨房的脚步好像都轻快了不少,心里也稍微放松了些,走进客厅,对魏见秋说:“魏先生,您一来,我姑娘就睡着了,她可是连着十多天没睡觉了!”魏见秋一听,马上从沙发上站起身子,嘴里说道:“跑了?”女孩儿爸爸闻言,一愣,却见魏见秋疾步走到那间卧室门口,推开门,看见女孩儿身上搭着被子,睡得正香,他看着小女孩儿没有血色的脸,乱糟糟的头发,塌陷的脸颊,叹了口气,心想,这倒费劲儿了。
老钟把烟屁股狠狠地扔到地上,对站在面前的三个手下说道:“不管他是什么邪性玩意儿,今天咱们几个也要把他抓住,弄到外面大太阳底下好好让他晒晒脸皮!”说完,站起身,见三个人都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他满意地点点头,对几人说道:“接下来张弛打头,时刻注意老大的动静,我第二,瞎子第三,大个儿注意点儿后面,手搭在前面人的肩膀上,眼睛睁大,发现这个装神弄鬼的的先警告,不听话马上开枪,打下三路。”张弛看了一下老大,见老大的耳朵支棱着,不停地呼扇,似乎对不知哪个方向传来的敲击声十分不耐,眼睛却朝着右前方盯着,在浓雾包围中,张弛没有向老钟他们打手势,而是靠近老钟,用手电光向老大看的方向指了一下,老钟马上把手搭在张弛右边肩膀上,瞎子和大个儿也有样学样,四个人成了一列纵队,顺着老大为他们指的方向小心地走去,张弛左手拿手电,右手拿着警棍,伸直在身前探路,以免撞到墙上,老钟和瞎子把警棍别在腰后,左手拿着手电搭在前面人的肩上,右手掏出了枪,大个儿在最后,没拿枪,却打着手电左右身后地照着。
就这样一直向前连弯儿都没拐地走了能有十分钟,却连一面墙壁都没有碰到,张弛感觉有些不对,他借着手电光,看了看老大的眼睛,却见它仍然盯着正前方,张弛停住脚,用手电左右照了照,猛然间把手电光停在左面,实验室的不锈钢制成的铁门,在雾中隐隐发出寒光,后面的三个人跟着张弛停住脚,顺着他的手电的光亮看过去,都愣了一下,走这么半天,竟然又转回来了,老钟和瞎子也掏出手电,两人凑近那扇门,不约而同地伸手摸了摸,瞎子道:“不是,咱们白浪费半天感情了,这是他娘的碰见鬼打墙了?”
老钟没说话,鬼打墙他是不信的,可走了十分钟却原地转了个圈圈,却是实打实的,难道老大的感觉是错的?还是老大也被迷了眼?老钟想了想,拿出手机,想要给局里打个电话,让人带几盏照明灯过来,把手机按亮以后,倒抽了一口冷气, 手机竟然一点儿信号都没有了,记得上午来时张弛在这底下还跟刘芸用短信聊天呢!接着老钟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暗说自己糊涂,就这雾气沼沼的,局里即使来人带了设备,恐怕进来也得迷路。是让老大带路出去,还是继续在里面找这个能弄出这么大雾的家伙,老钟稍微有点儿纠结。
老钟他们几个不知道,魏见秋在那个女孩家里,也遇到了点儿困难,正无比怀念老大,他想的是,那个小家伙要是带在身边,事情就好办多了。很明显,魏见秋对那个小家伙的能耐,可比张弛了解得多了。